“我”的悖论

悖    论
 

我是一个警察。

现在的我正坐在椅子上,目光斜视着上面那个正在侃侃而谈的老男人。他是我们局的头,也是我们局唯一一个秃头,他非常能说,他的嘴里似乎装着整个世界,我们私底下都叫他秃大嘴。每天的例会是我最厌恶的,每天上午八点准时坐在同一个地方,听秃大嘴絮絮叨叨地说上一两个小时,而每天说的内容都差不多,不是什么贯彻上面领导的指导思想,就是昨天又抓住了几个小偷。秃大嘴什么都不会,好像只会说,为什么当领导呢?谁让人家老爹是局长呢。我无奈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场合很容易让人进入梦乡,不是么?

我站在路旁,世界看起来那么安静,时间的流动也显得胶着,我就像是被困在其中,浑身不能动弹。这是哪里?一切环境都好像那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头痛欲裂,猛地听见汽车笛响,撕心裂肺地就像是魔鬼的咆哮。我机械地转过头,刺眼的车灯晃得我睁不开眼,隐约之间听见车上在喊:“家燃!家燃!你他妈又在老子的会上睡觉!快给老子醒醒!!”

我猛地惊醒,脑门上已然布满了汗珠。我惊魂未定,显然被吓坏了,左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回了回神,定眼一看,偌大的会议厅就只剩下我了。开完会了?看来我又在开会时睡着了。刚才的噩梦中猛然听到了秃大嘴的声音,使得这个噩梦更加恐怖了,秃大嘴真是阴魂不散啊,还好只是个噩梦,我放松了身子,收拾桌上的文件夹。而我的身后,一双手,却正在悄悄地伸了过来 。

我的肩膀骤然一紧,放松的身体也马上紧张起来,我扭过头,“我去,乔方!带不带这么吓人的!!”我差点一巴掌就抽过去了。

“息怒息怒,家燃。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再说,看你开会时混混沉沉的样子,不吓你一下怎么能清醒过来呢?”乔方嬉皮笑脸地说。

“吓出心脏病你管啊!”我怒气未平,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

“好啦好啦,晚上我请你喝啤酒赔罪总可以了吧。还有,刚才你开会是不是睡着了?秃大嘴吼你你都没反应,散会后,它让你上午十点去他办公室找他,哈哈!”乔方一脸贱笑。

“我去,又来?秃大嘴那嘴皮子,非把我说死不可!喂喂,你再笑,你再笑试试!”我无奈的看着乔方幸灾乐祸。

对了,忘了介绍,乔方,我在这里唯一的最好的朋友,30岁,上海本地人。平时下班经常和他聚一聚,加之我们的兴趣相近,自然就是铁哥们了。他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比我长,我刚来这里工作时就是他指导的我。平时嬉皮笑脸的没正经,但一有案子就来精神,属于半个工作狂。

“你先回去吧,乔方,我还要去找秃大嘴呢。”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我的内心是极度抗拒的。

“那好吧,祝你好运喽!”乔方又是一脸贱笑地走开了。

我用左手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奇怪,我刚才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噩梦?


2

我是一个小偷。

现在的我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在我的操控下频繁的换着台,在这个时间段,几乎所有台都是播放的新闻,这让我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我抬起头望了望电视上面的大挂钟,才七点二十,时间过得好慢啊。但是一想到今天晚上我的计划,我的血液又沸腾了起来,我兴奋的用中指揉了揉太阳穴。

“铃~铃~铃~”电话响了起来,不用看也能知道,是我妈打来的。我不耐烦的伸手抓起了电话。

“喂?妈,有啥事么?”我不耐烦的问道。

“狗子啊,你爹托人给你介绍的工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下个月就要面试了,你也该准备准备了吧,娘知道你打小就和一般的小孩子不一样,特别的聪明过人,这件差事正适合你啊。你想清楚了么?”

“我说过了,我不想去那里工作!太无聊了,娘,你劝我了,我现在不是才刚毕业么,以后时间还长的呢,你就放心吧!”我不耐烦的说。

“反正你现在不是没有事情干么?”她依旧不死心。

“有事的,你就别担心我了!我挂了啊”我挂下电话,火速的结束了战斗。心里想,你认为我没有事情做么?正好相反,我现在忙着呢!他们并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小偷,自从那次在街上看到别人从兜儿里掉出来的百元大钞,体会过那种不劳而获的快感之后,我便深深的不能自拔。

但我和其他小偷不太一样,每偷完一户人家,我总要拿走一点儿东西作纪念,这件东西或许是桌上的一本书,又或许是一个掉在地上的五毛钱硬币,我喜欢这样做。

或许我应该先眯一觉的,伸手抓来闹钟设定好十一点,躺在沙发上眯着眼,抬起右手腕,恍惚之中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五十分了,要抓紧时间了


 

我缓步走在不太拥挤的楼梯上,脚步显得格外沉重,毕竟这是要去秃大嘴的办公室,换做是谁都不会太兴奋的吧,我抬起右手,已经九点五十了,我加快了脚步。

秃大头的办公室在顶层从左数第一间屋子,作为这里的常客,我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了,这就好像上学时,不听话的孩子要经常被请到老师办公室“喝茶”。我无奈的想到,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这是秃大嘴宏厚的声音。

我推开门,秃大嘴正坐在办公桌前,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桌子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女人,我抬头定眼一看,那不是袁梦么?她在这里干什么?

袁梦,我的一个同事,年龄应该比我大,和乔方同岁,生的落落大方,五官精致,一直是乔方暗恋的对象。

秃大嘴看见我进来了,便对袁梦说:“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袁梦起身,转身朝我走了过来,她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只是她的微笑有点儿让我不寒而栗。我的眼神一直跟着她走出了办公室,直到听见秃大嘴叫我的名字。

“秃.....额,魏长官!”我赶忙改口。

他的脸色明显暗了一下,抬起头,说道:“小王啊,你这是第几次在我开的会上睡着啊?”他露出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这让我浑身发冷。

“额......数不清了。”我只好如实回答。

“小王啊,你来这里也有两三年了,非常的能干,有你在的案子就没有破获不了的,表现非常不错。”

“额......谢谢领导!”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我摸不着头脑。

“但是.........”但是,我知道关键来了。“但是你团队组织纪律性太差,不懂得团队合作,总是标新立异,这次开会就是一次很好的例子,别人在认真的开会,就你小子在睡觉,你怎么那么特殊啊?”秃大嘴一脸严肃的说。

“领导,我.......”我想辩解。

“好了好了,你不是很厉害么?去档案室,找到三年前编号009的案子找出来,把这个案子给我破了,就算你的惩罚了。”秃大嘴继续说道。

“这是什么案子啊?”我好奇地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秃大嘴看起来依旧面无表情。

“哦......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知道秃大嘴的尿性,不想说的事情他是一嘴也不会多说的。我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心中案暗自兴奋,这哪里是惩罚么,这简直是给我找乐子嘛。


  4

十一点半的上海,依旧显得不那么宁静,没有月光,却依旧灯火通明,路上车还是那么多,却已经不那么拥挤了,我走在路边,无奈的望着喧闹的城市,加紧了脚步。

我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那颗杨树,知道自己离目标不远了,左拐,是一条幽静的小胡同,胡同的尽头是一矮墙,我悄然走近了这堵矮墙,抬起右手,十二点了,开始行动。

我熟练的找到借力点,三下五除二的就翻了过去,眼前的是一栋一栋的楼房,这是一个并不大的小区,现在的我,已经对这个小区熟得不能再熟了,前几天,我已近对这个小区做了极致调查,连它一共有多少个摄像头,分别在哪里,门岗几点钟会巡视一遍,都摸的清清楚楚。

我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前进,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摄像头,和巡逻的门岗,迅速的到达了十三号楼,现在,我只需要像一个晚归的醉汉一样就好了,自然地走过去。

下午的时候,我已经在这栋楼的门禁上做了一点手脚了,现在我只需要安安稳稳拉开这扇门就可以进去了,我兴奋地想到。

五楼,对,那人住在五楼,今天下午我亲眼看着他提着拉杆箱出去的,他似乎是要去旅游?还是要去开会?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这件屋子,就是属于我的了,想想就兴奋。

我悄悄的撬开了502的门,这难不住我。两三下后,门就开了,驾轻就熟就是说的起这样子吧。我将身子探了进去,一片漆黑。

果然没有人么?我暗喜,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灯,这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客厅,但是装修的非常精致,物品的摆放都尽显主人的高雅,墙上挂着齐白石的画,地板上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摆放着三盆牡丹花,不错,不错,我心中连连叫好。

我走近窗台,想要细细的品味一番那牡丹花,考虑要不要摘下一片花瓣作为纪念,我沉浸到了我的世界中。

不知从何时起,一个人影慢慢地靠了过来,一双大手,正悄无声息的伸来。


档案室在地下一层。

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第一次来地下室,感觉阴森森的,昏暗的灯光让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这里感觉就像图书馆一样,一排一排的书架,放满了档案,我一排一排的看过去,寻找2013年的区域。

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看到一列书架上面标着“2010疑案区”。我快步走去,蹲下身子,009号档案应该在开头的几个之内。

“二一重大绑架案”“三二坠楼案”我一个一个看过去,过去留下的案子还真不少啊。009号档案,对了,就是它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抽出来,就在手触碰的它的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涌了出来,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声音,就像是有谁在求饶,“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它拿出来,不要碰这个可怕的东西!”我头痛欲裂,左手拼命地揉太阳穴,脑门上的冷汗直冒,大口喘着粗气。

我来不及多想,只是把档案揣到怀里,快步朝楼梯口走去,这里的空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这里待着了。脑中的那个声音似乎还没有消失,它还在近乎咆哮地哀求又或是在命令着,“回来,回来,回来!”

我飞也似地逃回上面,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重新见到阳光的感觉真好,我关紧了通往地下室的铁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伸手摸了摸那份档案,还在。

我梦游般地挪到了我的办公室,瘫坐在了椅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抬起右手,十一点了,刚才去档案室也就才半个小时,可我感觉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那个声音真是太..........我不敢再回想了,随手把档案甩在桌子上,不管了,今天上午我是不会再看你了,我需要缓一缓。

“怎么样啊?我看你这状态,秃大嘴把你骂的挺惨吧?哈哈”对面不知何时伸过来一个头,一脸贱笑的表情处了乔方还能有谁?

“还行吧,他没怎么说我,只是让我调查一个案子作为惩罚。”我头也不抬,敷衍地说道。

“他让你调查什么案子啊?你怎么了,看你的状态不太对啊,以往你遇到案子比我还兴奋呢!你今天怎么了?”乔方一脸疑惑。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你快忙吧。”我迅速避开了这个话题,目前我还不想过多地交谈这个案子,虽然我还没有打开过这个档案,但我可以隐隐的感觉到,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还不行么?记得晚上下班我请你和啤酒啊!”他知趣的将探出的半个身子缩了回去。

对了,乔方下午还要请我吃饭,这大概是这诡异的一天中唯一让我高兴地事情了吧。我探下身子,去摸机箱的开关。

我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一双眼睛,正在悄悄观察着我。


  6

我抬头,窗外正对的就是东方明珠,不得不说,这房子的取景真好。

猛然间,我感到脖子被一双大手扼住了,那一瞬间,我脑子嗡地一下蒙了,我拼命地想要吸进更多的空气,双手胡乱挥舞着,这时,我的大脑已经基本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剩下的,只有作为动物的本能。

我感觉我的手已经开始冰凉了,等一下,我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来不及多想,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地抓紧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向后抡了过去。

砰的一声,脖子上的手好像松开了,大口大口的空气涌进了我的嘴,我的肺。我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重生,又活过来的感觉不禁让我手舞足蹈起来。

我的脚碰到了什么?我扭头望到地上。面前的画面让我全身的血液都拼命地往上涌,头皮发麻,冷汗直冒,捂着嘴不让我尖叫出来。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似乎并没有比刚才的窒息轻松多少。

一个男人横卧在我面前,他的头部凹下去了一大块,鲜血顺着脖子流到了地板上,他的头发也似乎染成了鲜红色,一双大眼瞪圆,嘴也长张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一脸惊恐地盯着我。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花盆碎片,我这时才意识到,在刚才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用窗台上的牡丹花盆砸向了他的头,救了我自己。

我探下身子,两指并拢伸到那个男人鼻前,没有了呼吸,他死了。

“他死了,他死了。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上一秒我还只是个小偷,而现在,我就成了一个杀人犯。

我看了一眼以一种无比扭曲的方式趴在地上的那个男人,鼻子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我竟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感,刚才那一刻,我主宰了一个人的命运!

等一下,这间屋子应该是空的啊,又为什么会有人偷袭我呢?

那么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把他的脸扳了过来,奇怪,他不就是房主么?可他今天下午不就已经该出去了么?拖着拉杆箱出去,总不会当天就能回来吧......当时他老婆好像还在门口送他了,不过他老婆也在一两个小时后就跟着也拖着拉杆箱出去了啊。

我一时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会想到的是,这间房子除了我和那个男人之外的第三个人,正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


 

下午还是那么忙。

我抬起右手,已经五点了。我要抓紧写上一个案子的总结报告了,虽然我觉得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应付差事的,并没有多大实际用途。但还是要写啊,要不饭碗就没了,我无奈的想着。

一杯咖啡出现在我面前,热气腾腾地蒙住了我的双眼,雪中送炭啊,“谢谢啊!”我感激地说道。扭过头,袁梦站在我身旁。她打量着我的办公桌,说道:“挺忙的吧,喝了这杯咖啡再做吧。”

“家燃!家燃!你搞定没?晚上一块儿喝酒去,你不会忘了吧!”电脑上方是乔方急切的脸。“嗯?袁梦?你在啊。”乔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嗯,你们聊吧,我先过去了啊。”袁梦朝乔方点了点头,又扫了一眼我的办公桌,转身离开了。

“你要不说我还就真的忘了,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好。”我对乔方说道。

真的他要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儿了,今儿这一下午真是把我忙晕了。在工作和娱乐面前,当然选择玩儿了,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我眼睛一撇,那个档案袋还安安稳稳地躺在那一堆档案的最上面。我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本来准备要下午看这份档案的,现在只能带回家再看了。

我把档案袋塞进了包里,朝门口走去,望着守在门口的乔方说道:“来了来了”像他这种效率极高的人,工作和娱乐总是不耽误的。

警察局对面就是一个小餐馆,我们下班后经常在哪里聚一聚。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和往常一样,点了两碟小菜又要了几瓶啤酒。

“今天累坏了吧,上午被秃大嘴训,下午又忙到天昏地暗。”乔方倒满了一杯啤酒,喝了两口说道。

“可不是么,好不容易下班了,现在可要好好放松放松。”我夹了两个醋花生,边嚼边说道。

“这段时间忙啊,忙!不过你刚来的时候还好,并不是太忙。你算是没来对时候,你一来,就忙开了。对了,你当时为啥要当警察啊?”

“好像是我爹娘帮我安排了一个面试机会,反正我大病初愈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就过来了。”

“你还生过一场大病?什么病啊?”乔方好奇地问。

“好像是三年以前吧,对,不过,我得的是什么病啊?我怎么有点儿想不起来了?”我的大脑混乱起来,记忆中的那个区域不容我过多的触碰。我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痛苦的表情。

“你心可真大啊,这才三年,亲身经历过的一场病就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算了算了,看在酒的份上,就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乔方看到我痛苦的表情,自觉地避开了这个问题。

“好,来喝酒!”我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开了,举起酒杯和乔方碰杯,一饮而尽。

我到底生了一场什么病?为什么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三年前的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看不到的是,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人猛地吸尽了口中的烟,将烟头狠狠地掐灭在了桌子上,眼中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8

我戴上手套,漫步在这个偌大的家中,参观这里的每一个细节。

我望向客厅的沙发,想象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儿,那遥控器换着台。看到厨房的灶台,想象那个男人的老婆站在那个地方烧菜。我走到卧室,想象那个男人正在床上睡觉。

我很享受这种臆想带来的快感。我望向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已经一点钟了。不早了,该干活了,我走到那个男人的尸体旁,用两个胳膊卡到他的胳肢窝,费劲的把他上半身抬离地面,倒退着把他拖到了浴室里。我又看了两眼那个尸体,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朝厨房走去。

我拿着两把菜刀蹲在我面前这具尸体面前,想象着这个男人身体四分五裂的样子,我不禁大笑起来,满意的摩擦着手中的两把菜刀。

我扬起手中的刀,对准他的脖子狠狠地砍了下去,向右一甩,那颗头颅顺势飞了出去。由于已经死了的缘故,脖子的截面并没有迸射出来多少红色,我缓缓地抚摸一下刀面,不是那么尽兴,我失望地想到。

三个小时后,我望着眼前的无数碎块,心中无比满足地欣赏着每一个碎块。地上已经满是鲜红随处散落的肉块,俨然构成了一副抽象派画作。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缓缓地从池子中溢了出来,冲刷着满地的罪恶。

又过了一个小时,浴室已经焕然一新了,我提了提旁边的黑塑料袋,嗯 ,都在里面了。

我疲倦的走到卧室,躺倒了床上,连续的高强度作业可真是把我累坏了。

我侧过来躺,看到床头柜上有什么东西,我伸过去手。那是一张机票,上海到北京,时间是二月三号下午五点。

等一下,今天不就是二月三号么?看来这个男人原来是准备今天,啊不,是昨天,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应该是二月四号了。他是准备昨天就飞北京的,可是因为一点什么其他原因又回来了。

那么别人知不知道他又回来了呢?对,他老婆。我找到他的手机,翻开短信和通话记录,只有一条报告已经到达机场的短信,并没有其他和他老婆的通话和短信记录。看来他老婆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无意间瞥到了床头柜上的汽车钥匙,一个计划在我脑中闪现,有趣,就这么办吧。

在另一侧的衣柜,悄悄地打开了一个缝,这一切,都尽收在了那个人的眼里。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楼,回到了那个并不大的出租屋内。

我瘫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想要理清这一天发生的事,但是大脑还是混乱不堪,没有一点头绪。对了,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伸手把身边的包拿了过来,抽出来了那份档案,或许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我把档案轻轻放在茶几上,拂去了上面的尘土,可以清楚地看到,档案袋上写着“幽灵驾车案”,这样的名字让我不寒而栗。我迫不及待的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第一张是发现尸体的人的口供:

A(警方):“你是怎么发现那颗人头的?”

B(机场环保人员):“警官,警官,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人不是我杀的啊!我就是一个机场打扫卫生的打杂的,我怎么会杀人呢。”(面露恐惧)

A:“大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怀疑您。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只要你从头到尾说出来您是怎么发现人头的?”

B:“我就是个打杂的我们有好几个人替班,从四天前开始,就是我值班的。一开始我没有注意,昨天我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好几天了,最关键的是,从那个方向好像好散发出了阵阵恶臭。我感到好奇,就凑过去看了一看,这一看把我吓坏了,一颗已经不成样子的人头!就摆在主驾驶座上,我当时就吓傻了,过了老半天我才想到要报警。天啊,真是太可怕了,我肯定会做恶梦的。”(蜷曲住身子,一直在打哆嗦)

后来警方又在车的后备箱内发现了许多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混乱不堪的肉块,经鉴定,这些都是人的碎块。这个案件由于情节极其严重,影响极其恶劣,引起了总局的高度重视,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恐慌,这个案件被严密封锁,保密。警方根据车座上的头颅,利用3D技术,将人的面部高度还原,经过匹对,死者确定为卢轩海,男,35岁,已婚,上海本地人。

警方迅速找到了卢轩海的妻子,她当时还在娘家,得知这个消息后,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等她的情绪稳定以后,警方录了以下口供:

A(警方):“你最后看到你的丈夫是什么时候?”

B(卢大海的妻子):“好像是二月三号,他说他要去北京开七八天的会,他经常这样的,我就没多想,我说我回我妈家住一个礼拜。然后下午我送他出门,亲眼看着他开车远去,没想到,没想到,这一去竟是永别啊!”(放声痛哭)

A:“请您节哀吧,请您想想,卢轩海平时有什么仇人么?”

B:“他是做生意的,难免会结上几个仇家的,但还不至于把我们家轩海碎尸万段吧,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A:“那么他到达机场时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或是发过短信呢?”

B:“有的,他到机场时给我发过一条短信的,虽然之后他便渺无音信了,我就有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又掉下眼泪)

太诡异了,卢轩海在妻子的目送下开车离去,车上就他一个人,可到了机场就变成了一颗头颅加一后备箱的身体,他是不可能自杀然后在将自己分尸的。在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在驾驶着这辆车,是卢轩海?又或者是,什么东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来我只能明天叫上乔方去现场看一看了,我抬头望了望电视上的大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我闭上眼,看来今天又要做恶梦了。


  10

我睡意全无,翻身起床,开始实施我的计划。

我把所有的地方都布置的像之前一样,把那两把菜刀洗干净放回了厨房。把地上的花盆碎片都收拾干净装进了另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我提着所有的塑料袋放在了门口,抬起右手,已经六点了。我该行动了我摸了摸兜里的汽车钥匙,提着黑色塑料袋下了楼。

在往车库走的路上,我把那一袋花盆碎片丢进了小区的垃圾桶里,我知道,这里的垃圾这两天就会被收走,到时候就谁也找不到了。我嘴角微微上扬,加快了步伐。

我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的车,我把手揣在兜里,按下了开锁键。不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我朝着声音走过去,那是一辆黑色奔驰,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男人的车了。

我打开后备箱,随手将剩下的黑色塑料袋扔了进去,从袋子中取出了放在最上面的头颅,钻进车子里,把那颗头颅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我发动了车子。

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空气还很寒冷,路上并没有太多车,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晨跑的年轻人,这似乎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了。

我使劲握了握方向盘,兴奋的舔着嘴角,一夜没睡并没有让我的兴致减少什么。我回想起大概两个小时之前在我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不禁暗自叫好。既然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又回来了,他的妻子亲眼看到他开车去了机场。那我把那个男人的尸体放到他的车上,然后再开到机场,看起来不就像是这个男人在从家到机场的路上被分尸了么?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事实?哈哈,真是太有趣了。我兴奋地不禁狠狠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两边的景物就像是在被谁拉扯,迅速地倒退着,可时间却还是在不停地往前流,每个人的命运也在不停往前走。

不一会儿,就到了机场,我把车停在了一个相对不太起眼的角落,我还不想这么快的被人发现。下车前,我把车钥匙丢在了车上,把放在副驾驶的那颗人头放在了主驾驶座上,关上了车门。

我站在车窗外,欣赏着这个杰作,想象着人们发现这幅场景时惊恐扭曲的脸,我满意地拍了拍车窗,转身离开了。

我脱下手套,随手扔在了机场的垃圾桶里。我快步走出了车库,抬起右手,已经七点多了,这就好像是一场梦,显得那么不真实,我却又能够清晰的闻到我指尖的血腥味,这个味道时刻提醒着我,我杀了人。

我站在马路边,困倦感在此时迸发了出来。眼中开始出现重影,我已经看不清前面是红灯还是绿灯。

一双手轻轻的在我的后背推了一下,我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命运之轮,正在缓缓转动。

我们谁都无法预测,

就像我们谁都无法改变。


  十一

我打算叫上乔方一起去现场看一看。虽然三年过去了,但是返回现场总是有帮助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乔方从对面叫了过来。故作神秘地对他说,“我这里有个非常诡异的案子,你有没有兴趣?”我知道,他从来都不会拒绝神奇的案子。

他兴奋地说道,“当然有兴趣当然有兴趣啦,快说什么案子,不会是昨天秃大嘴昨天交给你的案子吧?”他一脸的迫不及待。

“好吧你又猜对了,就是昨天才交给我的案子,这件案子的诡异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一个去北京出差的男人........”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我把这个案子的从前到后每一个细节都讲给了乔方。

他张着大大的嘴,一脸惊诧,结结巴巴地说,“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我听出了蹊跷,好奇地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原来就知道这些事情?”

他长嘘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言,传地很离谱,说什么有个男人自己把自己分尸了,我感到很不可思议,但是传言么,总不能信以为真的,也就没有当回事,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真实地发生过,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我暗想,虽然这个案子被全面地封锁了消息,但还是走漏了风声啊。

“你们说的难道都是真的么?”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打乱了我的思绪。

一张精致的小脸凑了过来,我定眼一看,原来是袁梦。

乔方看见是袁梦,那股热情猛地就涌了上来,“当然是真的啊。”他抢着回答袁梦的问题,就好像拿到那份档案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样。

我对袁梦没有太多好感,继续对乔方说道,“今天陪我一起去现场看一看吧。也需我们能够获得跟多线索。”

“叫上袁梦一起去吧,她或许会帮到我们。”乔方当然不放过每一个和袁梦相处的机会。

我真的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直觉告诉我,越多人知道,对我就越不利。

有时,人的直觉真的很准。

卢轩海的家在出了那件事后便被被低价卖出去了,新主人将它里外装修了个遍。卢轩海的老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当然,这些是我们拜访过卢轩海这套房子后才知道的。

只有去机场了,我们垂头丧气的打了一辆车,没想到出师不利。

我们找到了当年那个发现尸体的老清洁工,当我们亮明身份想要了解情况时,他依然吓得不清。哆哆嗦嗦的一直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当年真是把他吓得不清了。

依旧一无所获,“什么嘛,三年前的案子,留到现在,本来就什么线索都不剩下了,这还让我们怎么查?”乔方愤懑的说道。

“别着急嘛,我们可以分析啊。”袁梦安慰道。

我的心情也十分低落,看来这个案子真的无法真相大白了么?我不甘心地想到。想着想着,走到了机场外的马路边。

“你们不会真的相信那个男人是自己把自己杀死以后再分尸的吧。”袁梦停下脚步望着我们。

“对啊,他一定是被人给杀死然后被分尸的,但是为什么尸体会出先在车上呢?”乔方接着分析。

“他会不会是当着他老婆的面先出去了,然后又回来了?可是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说到这里,我和乔方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见情人!”

对,他极有可能是偷偷回去见情人,那么出他们两个人之外别人是不可能知道那天晚上他还在家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意外杀人呢?他的情人有没有死呢?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却猛然看到袁梦顺着乔方就倒了下去。乔方赶忙扶起来了袁梦,急切地对我说道,“袁梦她可能是中暑了,这一上午我们一滴水都没有喝呢。你先照看一下她,我去买点降暑药来。”他转身离去了。

我的心却完全不在这件事上,我还在想,卢轩海的情人,没有她的尸体的话,应该还没有死,那么如果我能够找到他的情人的话,一切谜题就可以揭开了。我的大脑剧痛开来,望着有绿灯再次变为红灯的对面。

袁梦直了直身子,变戏法似得摸出一包香烟,夹出一根来,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吞没。


十二/12

突如其来的烟味呛得我不知所措。

我抬起头,看到袁梦两指优雅地夹着一根烟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还抽烟?!你不是中暑了么?”突然,一个怪异恐怖的想法跃入了我的脑中,她会不会就是卢轩海的情人?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巧?可是她刚才怪异的举动,先假装中暑..........

“没有错,我就是卢轩海那个不知死活的情人。”她似乎看透了我心中的想法。

“怎么会,怎么会!你怎么会是卢轩海的情人?你为什么会是卢轩海的情人?!!”我歇斯底里的喊道。两边的路人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而我用比他们怪异数百倍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是的,我就是那个情人,那个可能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你可能并不太了解我,但是在你我成为同事之前,我就已经非常了解你了,不光了解你,我还日日夜夜地想着你,你甚至成为了我活着的信念。”袁梦的语气像块巨石一般,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那你故意把乔方引开,就是为了和我独处?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厉声逼问道。

“当然是要报仇了。”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角度。

“报仇?报什么仇?”我懵了。

“你还在跟我装蒜么!哦不,我忘了,你是失忆了,凶手先生!”袁梦对我的反问显得极不满意,她大声喝道。

这四个字犹如一道闪电一般击中了我,我的大脑剧烈疼痛起来,回忆如同潮水猛地涌来,躯壳中那个黑暗的我正在苏醒,记忆中某个尘封的角落将要重见天日。

我痛苦地抱起头来,绝望地盯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想起那段过去!”

她满意地看着我,说道,:“很好,非常好。你现在感到很恐惧,很绝望是么?你现在体会到我当时躲在衣柜里听到你杀人时的心情了么?!我的心情比你现在绝望十万倍!我以为我就要死了,但是你没有发现我,我侥幸活了下来,我竟然活了下来,哈哈哈哈!!!!”她发疯似得大声笑道。

我松开抱着头的双手,抬起头跟着笑,“除了那个男人应该还有一个人躲在那,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我已经完全想起来了,三年前的我,是一个小偷,我看准那个男人出门,偷偷地进入了他的家,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背着他老婆回到家见情人。我现在还依稀可以想起那个男人掐住我脖子时的痛感,我杀死了他,碎尸万段。可是,我又是怎么失忆的,然后又当起了这道貌岸然的警察来了呢?

“没错,你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是,有一个人,亲眼目睹了你的脸,当时你躺在卧室的床上,而我,就在你身后的衣柜里。我永远也无法忘记你这张脸,一张邪恶恐怖的脸。你出门后,我便悄悄地跟在了你身后,亲眼目睹了你把装满我心爱的人的尸块的黑色塑料袋装进他的车里,我打了一辆车跟在你后面。我开始以为你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去抛石,没想到你却一路开到了机场,我才大概明白了你的诡计。”

“可是,我又是为什么会失忆的呢?”我不解地问道。

“哼哼,失忆?那只不过是意外情况罢了,你原来是应该在三年前就已经死掉的,你知道么!当时跟在你的后面,我满脑子都是要为轩海报仇,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不佳,摇摇晃晃走到了这条路的旁边,我看准机会,伸手推向了你,你踉踉跄跄的向路中间,一辆车疾驶而来,一次完美的车祸,我以为可以就此结果了你,但是没有想到,这场车祸只是造成了你的失忆。而你,却依旧活蹦乱跳的。”袁梦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车祸?车祸?我机械地望向这条路,我仿佛又看到了梦中的场景,川流不息的鸣笛声咆哮着要将我撕裂,我的眼模糊起来。隐隐听袁梦继续说道:“我该怎样复仇呢?我想,让你以警察的身份再次回忆起自己是小偷会比要你的命更加残忍。老天将你又送回到了我身边,一个杀人犯竟然来做了警察,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啊,为了达到我的复仇计划,我故意向你的魏长官示爱,让他对我言听计从。我让他派你去调查这个案子就是为了让你想起来这一切!我一直在跟踪你,甚至连你下班后和乔方喝酒也不例外........”

她还在不停地说着,我两眼无神地望着她。

我悄悄地伸出左手,轻轻地在她背后推了一下。

陪你的卢轩海去吧,我默默念叨着。

眼前血肉模糊,我好怀念这种鲜血的味道。

乔方满身是汗地跑了回来,说:“袁梦呢?我想了想还是直接带她去医院吧。”

我麻木地指了指路上围起来的那一大堆人。

乔方的尖叫痛哭让我兴奋。一旦手上沾上了血,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吧。



后记

这场车祸最终认定为意外,这一切都是意外吧。

那个男人意外地又回到了家中,我意外地杀死了他,意外地被袁梦看在眼里,我意外地并没有死,而是失忆了,我意外地当上了警察,而袁梦,又意外地被我推向路中央。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在那个交叉路口,袁梦和我同时报了仇,她让我回忆起了那可怕的经历,而我,终结了她的生命,很公平不是么?

说起来好笑,我父母竟然变相地帮助了袁梦的复仇,为了让我接受那份警察的工作,他们不会让我察觉到我的失忆,告诉我只是生了一场病。看来我失忆前是抗拒这份警察的工作的,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是小偷啊,不是么?

对了,意外还有一个名字:

命运。

下一秒,

也许你会坠入深谷,

也许你会一无所有,

也许你会死。

这就是命运,

谁都无法预测,

就像谁都无法改变。




                    彩    蛋


我叫乔方,是一名心理医生,工作是给有感情纠葛的人,或者是有心结的人解决一些心理上的问题。我从事这个行业也有十多年了,见过许许多多想不开的人,见过多多少少失去希望的人。但是这样的问题,我还是第一次见。

那天,我的病人是一个快死的人,听说是车祸。

一个快死的人,一个憋着气不肯走的人。需要什么心理医生呢?我也这样觉得,我能为他带来什么呢?能为他带来多一天的寿命,还是带来第二天的阳光?都不能。

我能做的,只有为他带来虚无缥缈的希望,让他在梦中去渡自己的余生,让他的人生没有遗憾。

所以,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想一个濒死的人催眠,似乎也很有趣呢。我突然变得兴奋,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挥了挥,“我数三个数,你就将要活过来,去完成你的人生吧,不管是好,还是坏,你都将没有遗憾。一,二,三。”我念咒语般吐出这些话,甚至都不敢确定他是否听的到,可我明明感觉地到,这个男人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

就这样吧,祝你好运。

我看到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心电仪发出滴的声响,显得格外的刺耳。

一条平坦的红色直线,是否也预示着他活得安稳呢?

合上眼吧,相信在你的梦中

我们是陌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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