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的一个同学跟我说他要回去了,我明白他说的回去就是回家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喜欢这个城市。于是晚上我跟着他到一个饭馆里面喝酒,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可能喝酒已成为了仅次于吃饭的一项日程了吧。一坐就是三个多钟头,说了很多关于他的,别人的,当然也有我自己的。
对于来北京已经五个月的他,我似乎还是一个这个大城市的菜鸟,一个相对的老人新人之间的对话无非就是谈谈过去说说未来,可我们是不同的却又是相似的,我们思想不同,却一样讨厌这个城市。也许刚来几个月,就对这个城市评头品足,或许还不过资格,但请原谅我的童言无忌,在自己还能想说什么就说的时候,我不想沉默。
短短的两年,我来了北京三次,开阔了眼界,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可它却不是我想象中的北京应有的模样,它失去了我们一直向往的四合院,它丢失了古都独有的魅力,一切的幻想而今只做泡影。坐在大街上的人们,除了那一口与生俱来的北京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告诉我他们是北京人。
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会告诉来往的过客北京变化很大,可他们的语气中却总带有一种怨恨与不甘,或对于这个城市,或对于他们自己。他们是北京人,可对于四通八达便利的交通,似乎他们也有不知道的地方。可他们却清楚的知道北京那一个曾经的轮廓,他们记得原来北京的景点是不要门票的,他们记得以前的人们是不戴口罩的,他们记得以前他们只要想去总是可以找的到四合院的。可如今,沧海桑田,遍布北京的高楼大厦遮蔽了人们的双眼,模糊了人们千百年来幸存的清澈;拥塞的交通日复一日让我们触目惊心,它禁锢了人们不羁的心灵,摧毁了人们内心深处渴望宁静祥和的欲望,只能蜷缩在现实的牢笼里,看似奔波忙碌,实则举步维艰。
每一个地方都应有它独有的面貌,就像杭州有西湖,淡雅而宁静,温暖的为每一个往来的人讲述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就像罗马有神农庙和斗兽场,古老而神秘,安详的诉说着风云变幻间几个世纪的历尽沧桑;就像江南有小桥流水人家,平静而惬意,和谐的传递着潺潺流水带给世人的与世无争。北京也不例外, 从小在我的印象中,北京是四合院的代名词,,至今我仍能想象得出,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了沙沙作响的树叶,一声哨响将带着那一丝温暖打破黎明,紧接着街上的叫卖声将作为白昼的第一位客人,走进街头巷尾,大批的人将闻声赶来,买上几根油条,配上豆沫或豆浆,提着早餐与来往的人打招呼彼此相视一笑。走进各自的四合院中,与自己院子里的人说起街上的趣闻乐事,然后哈哈一笑。最后彼此起身,开始进行一天的工作,穿越在这个城市之间他们丝毫不感到陌生,进而他们与这个城市擦肩而过,小声呢喃,将自己的心情说与这个城市听,无所顾忌所以他们变得更坦然,这个城市包容着承担着他们的一切,他们也注视着这个城市的所有,所以他们彼此相依为命。
看看现在,这个城市的物欲横流充斥着这里每个人的命运,一点一点的改变使这个城市走的太快了,以至于回首的时候,才发现把自己给弄丢了。有人说,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 那份让我们眷恋的无法释怀的似曾相识了,那份古老的历史太过于厚重,以至于车轮滚滚碾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印,待风再起时,一切随之逝去,总也未留痕迹。也许是这个城市太过于匆忙,匆忙到让所有人手足无措。城市中许多的可有可无代替了这个城市曾经的辉煌成为这个城市新一代的标志,但却令所有人怅然所失。昔日这个城市很健壮,它给予了生活于此的人们安稳和世世代代的依赖,而今天,江河日下的它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社会,它会不会也将老泪纵横。
面对而今这个视庸俗为潮流,视利己为高尚的社会,面对这个日益膨胀的生存空间, 暮年之时,我又该怎样与我的子孙讲讲这里的故事,也许我会说,我们那时的天是蓝的,水是干净的,走在街上是享受的,生活是不用紧张的,每个城市仍有他们各自的面貌的,可这些我却不能像炫耀似的骄傲的讲出来,因为我们不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我很怕将来如果我的孩子们问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因为我不知该怎样回答他。我无法逃避,就像今天我无法心安理得的逃离这里一样。
我想我们这一代是应具有使命感的一代,不是因为这是个特殊的年代,而是我们处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却走到了时代的刀尖上,看清了这个世界。我们如果每天还是惶惶终日,那将来也许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回家的路,能不能心平气和的与孩子讲着我们曾经的故事。北京太过于喧闹,那哪里不是呢 ?我们逃得出北京,可我们能够逃得出自己内心的喧哗吗?时代的潮流鞭笞着每一个渴望安静祥和的人,每一个古老的城市,试问谁又能独善其身呢?竭泽而渔,焚林猎兽不管我们记住没有,历史将在今天重演,我们躲不掉,可我们更无法兼济天下,却也只能随波逐流。
如果你说我少年不识愁滋味,也许你是对的,可我做不到波澜不惊。同样的生活我做不到真正的开心, 穿一身臭皮囊,委身在一个与你无关的地方,老此一生,我做不到,因为我眷恋这个世界,我不怕孤独,可我怕我找不到归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