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可今年的秋雨好像迷了路姗姗来迟,又好像在迷途中耗尽了精气,没有什么可以圈点的表现。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夏季,本想着在秋雨的间奏中喘息一下,看层林慢慢漂染出赤橙如画,望一望秋高万里的碧空如洗,听一听阶前点滴渲染出的惆怅秋意。
这些都没有等来,等来的是迫不及待要登堂入室的凛凛寒意。雨从昨日中午开始就一直在下,时疏时密,寒意从楼宇间、树林里、街道上涌了出来。我想问,是谁让这城市变得如此拥挤?透不过气;是谁搅乱了这四季?让我措手不及。
“天还是天喔雨还是雨,这城市我不再熟悉。”耳边响着歌曲的旋律,轻柔不即、缱绻不离。雨有疏密,风有缓疾,苏州的雨未必不及台北的雨深情。
入夜后更显凄清,时而有雨点落在窗台上的嘀嗒声,让夜更显寂静。时而有路上的汽车碾着水、披着雨疾驰而过,让这雨和夜起了短暂的争执。
这两日妻去了西安,家里只有我一人,应着这样的景想起了不知哪里看来的一句诗:“孤枕寒衾难入眠”。可那难以推却的睡意丝毫未应和诗意,上了床翻个身竟睡去了,以至于早上醒来竟有些懊悔。
今日立冬。
经历了一夜雨水的洗刷雾霾已散去,眼前清透了许多。雨还在下,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气息,让人不敢深吸。
路上随处可见满地的落叶,它们贴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刚想要挣扎着翻个身又被几滴雨水按在了地面上。在车轮经过时发出几声不易觉察的噼啪声,算是抗争,抑或是呻吟。
几日前还盛开的桂花在树下撒了一圈金黄,它们来不及插进厅堂的花瓶,也错过了餐桌食材的遴选。在那个雨夜它们极不情愿地匆匆离开,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树枝上挂满的泪水。
春天的风总是渐进地、有层次地绿了江南的岸,而秋风好像总是在一夜之间摧落了树叶。像极了我们,成长总是很缓慢,从蹒跚学步到远走他乡,从青涩懵懂到练达世故需要经历几十年的风雨。但衰老却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突然间记不清了、站不稳了、走不动了…。
今年的气候不仅乱了秋冬,也搅动了父母的健康,让人心疼、心焦。冬天的雨总是不讨喜的!
今天又开过那条笔直的南北干道,没有看到我在上一篇文章中写到的:那条在寻找意义或被意义抛弃的狗。不禁思忖,它是在哪里躲雨吗?或是已经离开了这条对它来说没有意义的路。
雨水打在车窗上,然后被甩在车后,又被后车卷起打在了后面的车窗上。就这样,我们在奔跑,雨水在飞舞,直到它被甩到路边的泥土里才算停歇。
冬天的雨不同于其它季节的雨,它是水对季候的曲解,是季候对水无节制的宽容。
如果说春天的雨是滋润万物的酥油,那冬天的雨就是吹入寒窗的冰刃;如果说秋天的雨是低吟的离愁,那冬天的雨就是嘶吼出来的痛楚;如果说夏天的雨可以浇灌出浪漫的故事,那被冬天的雨淋过的故事谁都不愿再提及。
下午雨稍稍停了一阵儿,我沿着那条路返回。还是不禁想起那条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的狗,只是那可鄙的功利心想发现一些新的、可书写的意义罢了。
水汽笼罩着前面的路,路边上几棵银杏树还有少许固执的叶子无力地垂着,洒落在地上的桂花多数已被碾作泥水。
面对这样萧瑟的场景,我竟没了早上的寒凉之感,生出了对这片刻“也无风雨也无晴”境遇的期许。也许人只有在情绪上经历了大喜或大悲才会进入到那种极致的平静。
盘算着晚上吃点什么。在北方立冬要吃饺子,其实在北方冬至也吃饺子,立春、清明、端午、中秋…都吃饺子,在北方吃饺子透着一种重要的仪式感。
在北方立冬不会下雨,会下雪,雪是凝结的忧伤,不会到处流淌。
2025年11月7日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