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与艺在三年前分手已经不是一件值得重提的事了,分手前他们约定着三年后再见一面。
分手是艺提的,再见面也是艺提的,这令川捉摸不透。
也对,川是这样想的,他们在一起时悲欢离合,每一个瞬间都值得回味,可他总有一种艺不属于他的直觉,以至于他与艺在一起时的笑脸不敢太绽放,而反话又太过于冰冷,忧心忡忡的床上都会渗出冷气,那时他就知道在一起的时间开始倒计时。
26日天气阴转小雨,川从梦中醒来,在梦中他清楚地记得所梦到的场景,可就是从床上起身拉窗帘的功夫,川便忘得一干二净。
窗外的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川的思绪不断飘荡,透过窗户,在空中渐渐跟雨水相融,它们缠绵着,直到川来到了那个遥远的五年前,同样也是阴天,他遇到了艺。
记忆的大门终于被川主动打开,这些年他昏昏沉沉,仿佛分手后他跌入了真假难辨的梦境,他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那就是三年后相遇的场景,无数可能的场景都被他一一梦过,可真要伸手去触碰的时候,川才发现了头顶的天花板。
而现在,三年后的见面已经是今天,川依然觉得自己在梦中,在恍恍惚惚中无法自拔。
川有了犹豫的念头,毕竟和三年前相比,川已经变了样,而艺应该也一样,他如此地希望见面的这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这样艺永远是他印象里最初的模样。
总要见一面吧,他不想白等这三年,要知道这三年他可没接受过其他异性,要是艺也是如此,该多美好。
可是这个场景川已经梦到过,后续的结局是他们相视一笑重归于好,而另一个极端的结局是艺告诉川她要结婚了,那天川从床上起身时眼泪滑落到了下巴。
他刮了胡子,修剪了眉毛,破天荒地在头发上抹了发胶,镜子前的他告诉自己,这次将会是真实的相遇,毕竟他从没这么帅气过。
“有没有感觉我今天格外精神一点?”他对着那把三年没换过的破旧凳子说,“毕竟我要见她的嘛,你看我这一身都是三年前的衣服,领带是她挑的,衬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川越来越投入在自言自语中,渐渐忘记了往日他就是坐在这个凳子上失眠,抽烟,凝视着墙壁发呆 。
“之前?之前她走了,很正常,我是个无聊的人,在一起时相爱,分别后相思,我总要找点事做的。你看,凳子老弟,我今天刚好休息,正好找她叙旧,晚上再陪你。”
他终于走到了房间的门前,此刻他的心里像是一艘载满货物的轮船,航行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上,天空万里无云。
航行前他做了千万次的准备,可真要航行时他总觉得还没准备好。
川就这样出发了,门把手是柔软的,门是透明的,他的步伐是轻快的。
艺的五官轻而易举地浮现在川的记忆里,川一直都知道,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他都依然爱着艺,这就像川家里的那件黑色大衣,其他季节一直挂在衣柜里不会出现,可只要是一到冬季,川第一时间就会打开衣柜把它穿在身上。
毛毛细雨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渗进川的瞳孔,泥土味的风一阵又一阵地扑在川的脚后跟上,他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你的伞怎么这么小,不像是两个人用的。”
这是艺的声音!川整个人怔在了原地,他全身上下打了一个冷颤,一股暖流从他跳动的心脏晕开,川终于想起了这句话是刚认识时艺说过的。
他冷静不下来,呆在原地,此刻他认定了艺就在他的身旁。
原来伞确实是小了,如果见面后两人还要走一段路再说几句话就有些挤,川顿时往回走,他要回家里拿一把更大的伞。
三年的梦里一直都是川在追寻艺的身影,可真到了见面的今天,艺的声音突然出现,这令川百思不得其解。
川急匆匆地推开门,他翻箱倒柜地找着更大的伞,才发现他只有这一把小伞,还是前段时间刚买的,他害怕错过了约定的时间,于是准备去便利店再买一把。
在这之前他点燃了一根烟,重复着这三年里一直都在做的事——坐在椅子上对着空白的墙壁抽烟。
雨开始下大了,甚至还通过半开的窗户飘进了室内,川却无动于衷,他现在很平静,因为艺从未离开他的生活。
三年前在见到,三年后的梦里在见到,而在见面的今天,艺也不忘提醒他,川通过他的方式让艺留在身边。
烟圈开始上升,衣柜里的那件大衣的内袋里还有三年前川与艺一起看电影留下的电影票根。
“你们见过了吗?”
“嗯……一直有在见吧。”
“那她回来了吗?”
“她……一直都在的,你就别愁眉苦脸的样子了,凳子老弟。”
其实他现在可不喜欢凳子老弟多嘴,虽然它陪着川度过了许多个难熬的夜晚,可现在川只想一个人清理思绪。
他把窗帘拉上,房间里一片黑暗,然后松开了领带,脱下了衬衣,外面雨声依旧,川把伞收了起来放在了角落。
“艺!”川躺在床上小声叫着艺的名字,“你在吗?”
“艺,你刚刚不是提醒我要买大一点的伞吗?”
一股寂寞涌上心头,川的直觉没有错,艺不属于他,尽管川没让艺离开过他生活里的一丝一毫,可川明白,那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挽留,不然他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不必囿于原地。
黑暗里烟头的火星逐渐熄灭,川在雨水声中又一次熟练地梦到了艺。
“我忘记带雨伞了,艺。”
“没关系,其实两个人也勉强够用。”
“为什么我感觉你有时在,有时不在。”
“我在不在你不知道吗?”
“嘿嘿,只要在梦里你就肯定在,可是在现实呢,偶尔会突然出现,然后消失。”
“消失?”
“对的,比如你突然……”
“突然什么呢?你记不记得今天要干嘛?”
川突然惊醒过来,手机里显示现在是27日凌晨,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个梦,跟这三年里做的梦一样大同小异。
梦里的艺越靠越近,就在川快要碰到她的额头时,又刹那间消失,而川也很快知道,他又一次从梦中醒来。
天花板就在川的眼前,起身拉开窗帘时川总觉得隐约间错过了什么,窗外的天空又开始下着毛毛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