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三)

一个冬天的早晨，天还没亮，月明倦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正做着美梦睡的香甜，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好看的嘴角露着微笑。

“月明，月明，快醒醒，都五点多钟了，你这个懒丫头，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月明妈妈在院子里喊。

今天星期一，月明要去上班，她妈妈高兴的睡不着，清晨五点钟就爬起床，给月明做早饭，煮了几个鸡蛋，准备了一些蜜枣花生，给月明带上。一切都准备好了，还不见月明起床，她气得在院子里大声呼喊。

月明的美梦被吵醒了，她揉揉朦胧的眼晴，拿过手机一看时间，天呐！五点半还不到，妈妈就叫她起床，没办法起床吧！

月明穿上一件苹果绿韩版长款连帽大毛领羽绒服，一条黑色紧身裤，一双高帮黑皮鞋，头发挽了个丸子头，打扮的干净靓丽。

月明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生活用品，用一个黑色行李箱装着，一个酒红色小挎包里装着手机、零钱、身份证，她妈妈用一个大口袋装一床被子让她带上。工厂里有宿舍，月明要从周一到周五都要住在厂里女生宿舍，周六周日放假回家休息。

月明盛了一碗泡饭，拿了一个馒头，一小碟酸豆角，开始吃饭，馒头又干又硬，她咽了半天才吃了半个，她趁妈妈不注意，把半个馒头扔给猪吃了。

清晨六点钟左右，月明妈妈开始催她说:“你快一点，别迟到了，在家磨蹭半天都出不了门，李敏好心带你进厂，你可别连累李敏那丫头跟你一块迟到。”

“妈妈，你别催，我这就走。”月明肩上挎个小包，一只手拖个行李箱，一只手拖床被子。

月明两手不闲，拼命地把行李拖到村口公交车的站牌下，累的小脸涨得通红，她擦擦头上的汗，终于松了口气，被子不好拿又重，月明气得真想把被子扔了。

月明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李敏来，她掏出手机拔通了李敏的电话。

“敏敏，我在村口公交车站牌下等你呢！你在哪里呀？”月明看着天才蒙蒙亮。

“月明，你怎么来这么早？现在才六点一刻，公交车要到六点半钟呢！别急你等会，我马上就来了。”李敏在电话里安慰着。

月明挂了电话，心里说：我才不急呢！都怪我那个爱唠叨的妈妈，就知道催，天还没亮就把我赶出了家门。

六点二十五分钟，李敏背个双肩包，手里拎着一包东西，来到月明跟前，看到月明带这么多东西说:“月明你带这么多东西，坐公交车要转车不累吗？我以前带的东西多，坐公交车不方便，是秦峰开车送的，要不，打电话叫秦峰帮忙送一下吧！”

月明摇了摇头说:“这点东西不算累，不要麻烦秦峰了，公交车快来了，我们坐公交车吧！”

不一会，公交车就来了，月明拖着行李箱和被子艰难地上了车，一路上还好有李敏帮忙拖着行李箱。她们坐车到镇上，然后转车到县城，再走好长一段路才到玩具加工厂。

月明和李敏把东西放到女生宿舍，一看时间差不多快八点了，两人来到车间打卡上班，厂里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中午12点，下午1点到5点 。李敏让月明拿出身份证身登记，然后给月明领了一条蓝白格子头巾，一件天蓝色工作服，一双黑色平底鞋，还有做布娃娃的工具，针、线、小剪刀等。

月明换好衣服，拿着针线和大家坐在一起做布娃娃，李敏耐心地教月明怎样缝口子、绣鼻子、绣眼线、绣脚线等，冬天厂里有暖气，工人们上班很舒服。

这时主管王明，通知各个车间的主任、班长、组长开会。李敏叫上了明香，明香是缝纫车间班长，管理几组的生产。

“今天来通知大家，老板度假去了，不要以为老板不在，大家就可以懈怠，这批货产量质量大家一定要抓紧，到时候老板回来完不成任务，你们的奖金可没了。”王主管三十多岁，戴个金丝眼镜 ，不温不火地说着：“裁剪车间主任你要盯紧你们车间的班长、组长的工作，工作上千万不能出错，缝纫车间主任一样要盯紧你们车间的班长、组长的工作，工作上千万不能放松，手工车间主任更要盯紧你们车间的班长、组长的工作，工作上千万不能马虎。”

“大家一起努力，一起加油好不好。”王主管大声说着。

“好”大家齐声喊着。

王主管一声：“散会。”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厂里的女工们听说，老板不在度假去了，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大家一边谈着心，一边干着活，时间过的也快。

工厂人多，大家吃饭分两批，中午十一点半，一批人先去食堂吃饭，十二点另一批人再去食堂吃饭。中午吃饭休息一个小时，十一点半先吃饭的工人十二点半上班，十二点后吃饭的工人下午1点上班。晚饭是五点钟，住在附近的工人都回家了，住在厂里差不多有一半的工人都去吃晚饭，大家上班、吃饭、休息时间都规定好的。

中午十一半点，李敏领着月明跟着大家一起去食堂吃午饭，每人排队领一个餐盘，一个汤碗，然后找张空桌子坐下吃饭。月明看到餐盘有红烧土豆鸡块，油焖茄子，清炒菜花，一碗紫菜蛋花汤，觉得厂里的伙食还可以，就悄悄问李敏说：“组长，我们的伙食费厂里怎么算的？”

“午饭，晚饭免费，早餐自己出钱，住宿管理费每月二十二元。”李敏接着又说:“厂里贴伙食费每个月都不少钱呢！”

月明点点头心想：管吃管住，还有二千多块钱挺好的嘛！厂里人多说说笑笑一天就过去了，省得在家惹妈妈心烦。

快下班时，李敏从王主管那里给月明，拿来考勤卡、工资卡、就餐卡。她叮嘱月明，上下班别忘了刷考勤卡，不然工资没有白做，吃早餐时要刷就餐卡，不然吃不到早餐，工资卡放好，每个月15号以后去银行领工资。

月明接过考勤卡、工资卡、就餐卡对着李敏感激地说：“谢谢组长，我记住了。”

月明下班后，吃好晚饭回到宿舍，她对李敏说“组长，我的东西放哪里？组长，我今晚睡哪张床？”

“房间里不是有四个空柜子吗？你选一个放东西吧！下铺都有人睡了，上铺没人睡你自己选吧！爱睡哪睡哪？”李敏不赖烦地说。

房间靠门的两边墙，摆放着八个组合柜子，还有四张上下铺的小铁床，李敏、明香、王艳、张玲都睡下铺，上铺没人睡都空着。月明看到明香的床靠着窗子，那里好那里亮堂。她对坐在下铺的明香说:“明香，你这里好，亮堂，我就睡你上铺。”

“随便你，只要你不嫌我吵就行。”明香一脸不高兴，她最不喜欢月明，月明却死缠着她，和她睡起上下铺来，真烦死人了。

月明把带来的被子扔在明香的上铺床，她好不容易爬上床，开始铺被子。

“表姐，我们上街转转吧！我想买一条围巾。”明香对李敏说。

“好，我们走吧！我也想买一条围巾。”李敏也想摆脱月明，白天一块工作没办法，晚上总可以了吧！

“明香、组长，等等我，我也要去，我被子不够，想去买一床被子。”月明赶紧爬下床，背起小挎包就和明香、李敏上街。

明香和李敏气得脸色铁青，她们看月明像蛇一样紧紧缠着她们，想甩都甩不掉，这咋办？

她们来到一家床上用品店，月明看中一床粉色的丝棉被，明香和李敏趁月明和老板娘讨价还价的时候，她俩偷偷溜走了。

明香和李敏一起来到一家卖围巾的店铺，明香选了一条浅粉色羊毛围巾，李敏选了一条米白色羊毛围巾，她们选的羊毛围巾是一个牌子，价钱一样都是150元。明香和李敏让店老板打折，老板打完折每条120元，她俩付完钱，拿着羊毛围巾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明香问李敏说：“表姐，你怎么把月明带进厂呀？你不嫌她烦吗？”

“我也没办法呀！是老板让我带她来的，老板说只要她不跑，下个月升我做手工车间主任。”李敏解释说。

“这么好的事，老板怎么不叫我带她来呢？”明香心想:一句话的事就能做车间主任，她在厂里拼死拼活干了二年，才弄个班长。

“明香，这件事千万别让月明知道了，还有，你可别把月明气跑了，如果她跑了，我们也别想在厂里上班了，顾城那个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李敏叮嘱明香。

“我看月明的好日子到头了，顾城从小没欺负够她，现在接着来欺负她。”明香好笑起来。

回到宿舍，王艳和张玲正准备去洗澡，看到她俩回来就问：“月明呢！你俩怎么把她给弄丢了？”

“这么大的人，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说丢就丢？”李敏说。

“表姐，我们不管她了，去洗澡吧！”明香一边说一边拿毛巾和衣服。

大家把干净的毛巾衣服，放在一个干净的塑料盆里，拿着香皂、洗发水、沭浴露去淋浴室洗澡。几个人洗完澡，衣服都洗好了，月明才抱着一床被子回来。

“明香、组长你们回来啦！我还在街上到处找你们呢！”月明喘着气放下被子，早上带床被子来厂里累个半死，晚上买床被子抱着满街找人，又累个半死。

“别啰嗦了，你快去洗澡吧！我们都弄好了，要关灯睡觉了。”明香不赖烦地说。

月明一听她们要关灯，赶紧去洗澡，等洗好弄好爬上床，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王艳在床上开口说道:“月明，你怎么不关灯，谁最后上床谁关灯？”

“算了，你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我来帮你关吧！记住了下次别忘了。”张玲说着关了灯。

这个月十五号一过，厂里的女工们都兴高采烈地去银行拿工资，唯独月明没有，组长告诉她厂里的规章制度：新进厂的员工，要押一个月的工资，第二个月才能领到钱。

月明好不容易做满一个月，却领不到钱，心里堵的慌，周六放假回家，她跟妈妈抱怨说:“妈妈，厂里规定，新进厂的员工，要押一个月的工资，所以这个月我没领到钱，下个月才能领到钱。”

“厂里押了钱才好呢！不然那些不好好干活的丫头不全跑了吗？你就惦记你那点钱，难道厂里就缺你那点钱吗？”月明妈妈没好气地说。

月明没在说什么了，反正说什么都没用，她有时还怀疑自己不是妈妈亲生的，是捡来的孩子。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对她好过呢！如果是捡来的孩子，村里有人会知道，为什么没听说呢？如果是后妈虐待她，村里人和爸爸也会说的，只有亲生的才没人敢说，月明在心里纠结个不停。

顾城去巴厘岛度假玩了半个月，那里冬天暖和，风景优美，很适合冬季旅游。度假回来上班，他也不在厂里转悠，只是听王主管汇报厂里工作情况，然后交代王主管工作任务，午饭也不在厂里吃就开车走了。

月明一个月都没碰到顾城，那是顾城故意躲着她，他怕过早出现会吓跑那个笨丫头，月明傻也不问问这个厂的老板是谁，就冒然闯进来，还押一个月工资，想跑都难了。

月明看李敏调去当手工车间主任，羡慕的不得了，心想：李敏真能干，官升二级，是她领导的领导，好好干吧！说不定那天能弄个组长当当，也好管管几个人。

现在手工4组组长是王艳，她可不像李敏那样帮月明做这做那，还严厉叮嘱月明干活要仔细，千万别出错。因为大家做的是流水线，那一个环结出了错，全组的人都要跟着反工。

现在月明做布娃娃想快都快不了了，质量抓的紧，又是新手，根本比不过老手，心想:算了，慢慢做吧！工资少点就少点。

张玲坐在月明旁边，月明手慢来不及，她总是等月明手上的货，全组的人都在拼命干活，她又不能玩，只好帮月明绣布娃娃的眼线，她一个人又要绣眼线，又要绣鼻子忙个不停，气得总是抱怨月明。

“月明，你能不能快点，绣个布娃娃的眼线，你咋就这么慢呢？看你这边的布娃娃都堆成了山，我这边的布娃娃一个还没有，你叫我咋办？”张玲真的气得不行。

“张玲你手快，帮月明多做点，这个月工资给你多加几十块钱。”王艳为了她们组的产量质量也真是费了心。

张玲一听组长要加她工资，也不抱怨了，拼命干着两边的活。

快下班时，王艳对大家说：“这批货赶得紧，布娃娃的帽子来不及做，谁想做可以下班后去领点，明天一早交货就行了。”

手工4组的女工们都不想做，因为以前她们做过，拿货到宿舍去做，加班加到半夜，眼晴都熬肿了，才挣到十几块钱，只有月明傻傻地跟着组长去领货，心里盘算着晚上还能挣点外快。

宿舍灯光下，月明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手上拿着针线缝啊缝的。明香、李敏、王艳、张玲她们都去逛街玩去了，她们才不管月明呢！其实是李敏的主意，叫王艳说布娃娃的帽子来不及做，看看她们组的人谁想做，她们这是合伙想摆脱月明。

连续七个夜晚，月明不知疲倦地缝着布娃娃的帽子，她每天早上货一交就跟王艳说:“组长，货还有吗？”

“有，多的很，等晚上快下班时，你去班长那多领点。”王艳不怀好意地说着。

晚上女工们下班后都奔向食堂，只有月明手上拎着一袋布娃娃的帽子，晃悠晃悠地回宿舍的路上，她还没到宿舍，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男高音。

“站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你是哪个组的，你们组长没告诉你，不能私自带厂里的东西出车间吗？”顾城在不远处望着月明。

月明一惊，停住脚步回头看去，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梳着漂亮的三七分发型，一件黄色的羊毛大衣，一条深黑色裤子，一双黑色高帮靴。月明心想：这个人是谁呀！怎么没见过，还没穿工作服，这个厂除了王主管不穿工作服，人人都要穿工作服的。

“你是谁？要你管？”月明嘟着嘴说。

“你去叫你们组长过来。”顾城黑着脸。

“干嘛要叫组长？我又没偷厂里的东西，这可是组长让我赶做的布娃娃帽子，不相信你看看。”月明拿过口袋让顾城看。

“走吧！走吧！懒得理你。”顾城假装看了看，挥了挥手说。

月明一听让她走，她跑的比兔子还快，她跑回宿舍把东西放下，然后又奔向食堂。心想:去晚了没饭吃那才惨呢！

第二天早上，月明去交货，班长直接告诉她，货没了，叫她不要来领了，月明失落地回到车间，继续做着手里的布娃娃，心里正想着，今天布娃娃帽子没货了，她今天不做布娃娃帽子要少挣十几块钱呢！突然耳边又响起了一个男高音，吓她一跳。

“这个布娃娃的眼线是谁做的，布娃娃的两只眼晴都绣歪了，没有看到是眼神不好吗？王主管，你看看厂里哪个眼神不好的配副眼镜，千万别把我的布娃娃做坏了。”顾城拿着几个布娃娃翻过来翻过去的检查，在鸡蛋里挑起骨头来。

月明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站着两个人，王主管和昨天碰到的那个人。王主管一声不吭站在旁边，那个火爆脾气的人正大声地跟王主管说话。

“王主管，我还没走几天，你看看你抓的质量，这哪能卖的出去，如果这个月的工资发不出去，你去想办法。”顾城就站在月明身后唠叨。

“王组长，这些布娃娃的眼线是谁做的，谁做的谁拆掉重做，千万别再绣歪了。”王主管对着王艳说。

“月明，先别做了，赶紧反工。”王艳又对着月明说。

月明低着头不敢吭声，赶紧拿起小剪刀拆啊拆的，整个组的人都过来帮忙，流水线在月明这里断掉了，大家没法再做了，跟着月明一起反工。

大家终于等到顾城和王主管走了，张玲抱怨着说：“月明，你慢也就算了，还害得我们跟着你一起反工。”

“组长，那个人是谁呀！这么凶？要吃人似的。”月明不知死活地问王艳。

“月明，老板度假刚回来，你咋就撞上了枪口？害得我们跟你一起倒霉。”王艳没好气地说。

月明心想:怪不得班长不让她领货做呢！原来是老板挡住了她的财路。

吃过晚饭，王艳通知大家加班，今天布娃娃的产量不够，才做了九百多个，平时总是做一千二百个、一千三百个的。平白无故地加班又没工钱，还没夜宵吃。手工4组的人气得一个个黑着脸，都懒得理睬月明，月明也气得不行，就因为老板一句话，让她从白天忙到晚上，还连累全组的人跟着受累。

“组长，今天的产量够了，你咋又搬来一大筐布娃娃？”月明不解地问。

“今天多做点，万一明天产量不够咋办？”王艳为了这个组开始未雨绸缪，伤透了脑筋。

半夜十一点，大家终于把今天的产量补够了，还多做了三百个布娃娃。

这一天，秦峰到县林业局开会，中午开完会，他不在局里吃饭，却开车来到顾城的玩具加工厂，想让顾城请他吃午饭。

顾城正准备去小食堂吃饭，看到秦峰来了就热情地请他去小食堂吃饭，秦峰想在外面吃，就说顾城小气一顿饭都舍不得花钱，顾城没办法只好带秦峰到外面吃饭。两个人经过厂房，正赶上女工们下班去食堂吃午饭，秦峰远远地看到，月明低着头一个人在人群后面走着。

“月明，月明。”秦峰朝月明喊，然后对顾城说:“顾城，你等我一会，我马上来。”

“就你事多，吃个饭还磨磨蹭蹭的。”顾城没好气地说着，他在原地等着秦峰。

月明也意外地发现了秦峰和顾城在一起，看到秦峰走过来就好奇地问秦峰：“秦峰你怎么来了？还跟那个火爆脾气的人在一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一个村的，从小就认识你不知道吗？是你以前的邻居顾城呀！你怎么会跑到他的工厂上班呢？”秦峰满肚子疑惑。

“他就是顾城 ，怪不得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李敏带我进厂，怎么没告诉我老板是谁？我不跟你说话了，我要找李敏问清楚。”月明说着跑去食堂找李敏。

月明拿着餐盘和汤碗在李敏对面坐着，边吃饭边问:“敏敏，你带我进厂，怎么没告诉我老板是谁？”

“我忘了没说，你咋不问呢？厂里人这么多，我能介绍过来吗？”李敏扒了口饭，头也不抬说着。

月明默默地吃着饭，没再说什么了，以前觉得食堂里的饭菜挺好的，吃的挺香，今天有她喜欢吃的鸭腿，在她眼里鸭腿变成了肥肉难已下咽。

“快点，我肚子都饿瘪了，要不是你来，我早就吃饱饭了。”顾城开始抱怨着。

“你没吃早饭吗？咋就饿的这么快呢？是没时间吃，还是没钱吃，要不，去你小食堂吃吧！给你省一顿饭钱，看你老板当的比我还可怜。”秦峰在一旁挖苦着。

“一会想去外面吃，一会想去小食堂吃，我都被你弄昏了。”顾城接着又说：“我看你是食品监督局派来的，吃饭是假，想突然来个大检查对吗？走，听你的去小食堂，我可是良民，别吓唬我，我胆小。”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小食堂，几十个主任以上的干部正在小食堂吃饭，看着老板带着一个人进来，大家赶紧放下碗筷，都站了起来，顾城朝大家摆摆手，让大家坐下接着吃饭，然后把厨房的司务长叫来。

“这个人是食品监督局的，今天抽察来这里吃饭，你去多弄几个菜来。”顾城吩咐司务长说。

司务长听老板说食品监督局来人检查，还在这里吃饭，他赶紧回到小厨房，又是蒸螃蟹，又是炒鳝丝忙个不停。

两个人吃好饭，顾城想带秦峰在厂里转转，这时供货商刘老板来电话，秦峰让顾城先忙别管他，他一个人在厂里随便逛逛，当顾城放下电话，回头去找秦峰，秦峰早跑没影了。顾城找了半天才在手工车间找到秦峰，他远远就看见秦峰站在月明身边，还有说有笑的，他肺都气炸了，原来秦峰想在小食堂吃饭是有预谋的。

“我的天呐，你怎么跑进了女人堆里来了？我差点把你当成了女工。”顾城大声说着走了过来。

“你眼神不好吗？男女都分不清，也不配副眼镜戴戴，看你挺可怜的，我这副眼镜送你吧！”说着假装要摘眼镜。秦峰平时是不戴眼镜的，今天心情好戴了一副金丝眼镜。

“我可不要你的眼镜，你没看到镜面上还粘着眼屎吗？我有洁癖，脏的不要。”顾城撇了撒嘴。

“月明，我换了一张手机卡，你电话是多少，我打你电话储存起来。”秦峰掏出手机说。

“我现在没工夫，我都忙不过来了，张玲还等着我手上的货呢！要不，周未放假我去你家找你行吗？”月明嘴上说着话，手不停地缝啊缝的。

“咋了？你俩还约会上啦！”顾城看看月明又看看秦峰，月明和秦峰正狠狠地瞪着他。

“秦峰，你是藕断丝连还是挖墙角，你咋跑到手工组来储存号码？”顾城讥笑着说。

秦峰没理顾城，他对月明说:“好，月明，周未我在家等你，我家还有苹果等你来吃。”

“就你家那几个烂苹果，还好意思叫人来吃，”顾城接着又说：“王主管，你过来，等会让财务会计多买点苹果回来，你看看厂里有哪个组多生产二百个布娃娃，每组每人都发五斤苹果。”

顾城一句话，忙坏了王主管，王主管找到财务会计，再叫上送货司机，送货司机带着他俩，开个大卡车满城里买苹果，一个下午都把全城的苹果买断货了。财务会计会算帐，厂里工人一千八百人，加上厂里的干部一百多人，差不多二千人，二千人每人五斤苹果，最少要买一万斤苹果，而且不能买坏的又不能买小的，不然回来要挨骂。他们三个人整个下午，两条腿不停地跑东家跑西家，为了苹果全城大搜索，他们三个人都叫唤买苹果比干活还累。

“我们组今天多做了三百个。”月明一听发苹果赶紧说。

“4组人耍赖，昨天夜里加班多做了三百个。”手工5组的人不服气地说。

“我不管你们是加班也好，还是手快也好，只要今天那个组多做二百个，都有苹果。”顾城对着大家说。

“顾城，我还有事，我要走了，下次有空再来。”秦峰跟顾城告别。

“你有事你快走吧！别打饶女工们干活，她们还想领苹果多挣钱呢！”顾城巴不得秦峰快走。

厂里规定每组十二人，每组每天产量是一千二百个布娃娃，多做出来的布娃娃另外算钱。女工们一听老板发苹果，又能多挣钱，厂里每个车间每个组的人都想加班。

“组长，我们晚上还加班吗？”月明问王艳。

“我们的产量够了，今天不加班了，哪天产量不够再加班。”王艳的脸色好看起来。

“组长，太好了，今晚不用加班还有苹果吃。”张玲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

这时手工1组的组长拿货经过，看到手工4组的人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不是个滋味，她停下来对王艳说:“王艳，你咋就这么精明呢？你说，你们组每天生产的产量比得过那个组，手脚慢，还不用加班，真是走了狗屎运。”

“你脑子也不比别人笨，你咋不想办法解决呢？”王艳笑着说。

手工1组组长脸都气绿了，她也懒得理王艳，赶紧回手工1组，拿起针线帮忙做布娃娃。

晚上，全厂每个车间每个组的人都在加班，都忙着赶做二百个布娃娃的产量，唯独王艳这一组十二个人没有加班，大家在宿舍里高兴地啃着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