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幸的人,贫穷、残废、孤独,由痛苦造成的人,世界不给他欢乐,他却创造了欢乐来给予世界!他用他的苦难来铸成快乐。
贝多芬
1
我是独生女,却从未享受过“掌上名珠”的待遇,还在襁褓之中的我父亲就得了病,虽不是什么重病,但在那个医疗条件比较落后,生活环境也比较艰苦的年代,加之父亲极其悲观的心态,那个叫“慢性肾炎”的病足以将他的身心摧垮。
病魔折磨他身体同时更多的是他的精神,他时刻担心自己会发展成为“尿毒症”,像他住院中认识的一些病友那样承受着化疗的痛苦,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因此,我的原生家庭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雾霾,暗无天日,让人透不过气来。
2
印象中,从记事起我就沒睡过一个懒觉,每天清晨都在父亲的叫喝声中告別恋恋不舍的床,或下地拔草或到田间林带放羊。秋天经常因为拔草回家后,来不及换衣服而穿着被晨露打湿的衣服匆匆赶往学校;冬天经常因为长时间在户外放羊而冻的手脚发麻。
下午放学回到家,饥肠辘辘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找吃的而是看飯桌上父親留下的小纸条,知道吃完饭是去东湖(田地的名称)拔草还是去南湖(田地的名称)捡棉花,披星戴月的回到家就一头扎到写字台开始写作业,实在瞌睡就趴在写字台上迷瞪一会。
最害怕、最讨厌的日子是现在孩子难以理解和难以想象的,那就是周末和寒暑假。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劳动任务,除了日常的洗衣做饭喂鸡喂羊外,还有种棉花摘棉花拔棉秆,割高粱收麦子掰包谷,扒葡萄(把冬天埋在土里的葡萄藤拉出来)摘葡萄埋葡萄等等……。寒来暑往,年复一年。
3
来源于精神上的折磨往往比身体上更加痛苦。
父亲9岁时,爷爷奶奶因饥饿先后离开人世,父亲是靠两个出嫁的姑姑和街坊邻居的照顾才得以长大成人。父母的缺失及儿时凄惨的生活,或许还有基因的因素导致父亲脾气孤躁,性情极度悲观,用现在最时髦的话说就是满满的负能量。
从小到大几乎看不到父亲的笑脸,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似乎没有“开心”俩字,特别是在他病情发作时,每天眯眼不睁的躺在床上,不愿听到一丁点声音,否则就是各种烦躁。我和母亲每天像做贼一样说话轻声细语或索性直接打手语,做事更是蹑手蹑脚,哪怕倒个洗脸水都提心吊胆,生怕吵着他。如果偶尔有时间看个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也只能看哑语(那时候家中只有一间可以住人的房子)。更不会有同学或小朋友到我家来玩,因为她们都知道我家有个“老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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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自幼聪明好学,求知的欲望让他克服一切困难直到初中毕业,后还当过民办教师(后因为人太老实,名额被别人抢走了)。而妈妈大字不识一个,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差距还是俩人八字不合,或许与父亲生病也有关系,使他们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骂架甚至打架,家庭战争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母亲委屈哭泣时我便陪着掉泪,母亲寻死觅活时,我便相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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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快快乐乐的童年却每天忧心忡忡,不是担心父亲有一天病逝离开我,就是担心母亲有一天喝下她早已准备好的敌敌畏(一种很毒的农药)就此长眠。
印象最深的是初中毕业那年,班主任让同学们回家换漂亮的衣服拍毕业照。我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家中看到的却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幕,又卧床不起的父亲正在咬牙切齿的揉撕着床上的衣服,像一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当时我真的以为父亲“久病成疯”了,直到几年以后医院确诊父亲患有重度抑郁症,才理解他当年的一些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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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不知几岁开始我经常在晚上刚躺下时看见又似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可怕东西,喊不出醒不来,像鬼附身一样。白天经常在某一时间段(最频繁的是上午11点―12点)瞌睡难忍,像吸毒的人犯毒瘾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甚至站着、走路或吃饭都可以睡着。经常因为上课打瞌睡被老师点名,或会被老师很不客气的指着说:“睡觉回家睡去”。就连父母也难以理解甚至气恼我每天都会出现的那种“欲睡不能”的情景。
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每那种困睡来袭时的痛苦与无奈,我能做的只有苦苦挣扎。
直到我15岁那年,在考场上睡着了,班主任了解情况后,建议我去大医院诊治,结果被一个享誉全国的神经内科专家(至今还记得她的名字叫阚美云)确诊为“发作性睡眠症”(发病率不到万分之一的一种慢性病)。想起多年以来因为这个病遭受了无数次父母的埋怨、老师的批评以及同学的嘲讽,一时间委屈的泪如泉涌。
7
年幼弱小的我无力改变这一切,只有发奋学习,用学习的快乐冲淡烦恼与痛苦。经常因为解析出一道几何难题而心花怒放,因为英语得满分而沾沾自喜,因为老师的表扬,同学的赞许沉浸在一时的幸福当中。
挣脱困境的欲望和在知识海洋中遨游给我带来的快乐让我更加勤奋努力。
平日里给母亲烧火做饭或是下地放羊我都会带上一本书,我还把英语单词、短语抄到纸上放到衣服口袋,利用干农活的空闲时间去记忆(记忆效果特别好);课间总是利用别的同学看小人书或游戏的时间来做练习;晚上不论多晚我都要认真的把各科作业完成,并长期养成课前预习课后复习的习惯,因为我上课经常难以控制的瞌睡影响听课效果。尽管我采用各种措施包括站着听课、用圆规扎腿、用刀片划胳膊,但效果甚微,所以我必须课下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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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以全年级第一名的中考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我放弃了高中,选择了一所三年制的中专学校。毕业之后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又很快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并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珍惜这一切的来之不易,更加努力的学习、工作和生活。
毋庸置疑,我的努力换来了我的幸福生活。用同事与朋友的话说就是“哪哪都好”,工作单位好,老公对我好,孩子教育好,公婆关系处的好……
事实上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从毕业到结婚生子,我也并非顺风顺水,但每每工作中遇到困难与挫折,遭受冷漠与不公,或家庭中出现各种矛盾与问题,我都会用之前承受的痛苦来鞭策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然后告诉自己: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切都会好的。
过往的经历似乎像一支强大的免疫针早已注入我体内,产生足以抵挡所有苦痛的能量,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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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说过:“生命中不是只有快乐,也不是只有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
无论你出身如何,也无论你身处怎样的困境,多一些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少一些对命运的抱怨,相信阳光总会在风雨后;相信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会经历痛苦,关键是不论面对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痛苦我们都要勇敢的接受,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像俞敏洪所著一书《在痛苦的世界中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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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如果不能快乐的有声有色,那就痛苦的刻骨铭心,因为记忆中的痛苦会使当前的欢乐更甜美。我尝到了这种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