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息立正向后转,再见回不去的童年
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六一,对我们来说,只是六月的第一天。
童年,是一个逃跑的孩子,早就离开了我。那时,我渴望长大,毫不在乎他的背叛。我偷偷地欢喜着我的成长,一心一意,沉浸在长大以后的向往里,也许,正是这急切地疏远,让他受了冷落,对我的薄情,颇受了一点伤也未可知,可能也有留恋过,挽留过,最终,绝情而去。可那时,我对他是多么的不在意呀,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离去的蛛丝马迹,直至他的消失,也是无知无觉,一点体会不到心痛是什么滋味,只因为,我的新欢,是更加美好更加新奇的少年时光。
清楚地记得,二年级的一个下午,放学后,我们这群孩子聚在幼儿园门口玩耍,已然学会了很多的把戏,玩得是花样百出,兴高采烈。院里,李老师带着孩子们在排练节目,都是当初我们跳过的舞蹈,那些小屁孩,动作拙稚,洋相百出,看得我幸灾乐祸,忽然有一种很自豪的感觉,我长大了,大得足够让我鄙视这帮小屁孩了。想像李老师看见我的一瞬间,肯定会惊讶得大叫:你都上二年级了!那,我要怎么回应她呢?这个陪伴我三年的好老师,亲切得像个大姐姐,给了我太多的惊喜与赞美,见证了我的每一步成长。此时,如果她又要夸我,我是一如继往地骄傲呢,还是假装一点害羞呢?矛盾着,期待着,似乎还想要逃避来着。可是,李老师只是向我们笑笑,什么也没说,一门心思放在她的娃娃们身上,就像她曾经对待我们那样的可亲。有一点点失落,为这被忽视的长大而委屈,转身,却又很快融入天翻地覆的打闹中,忘乎所以。这个时期,我看不见童年的美好,认识不到他的珍贵,急于摆脱他,在我的意识里,二年级,是一个不一样的高度了。
的确不一样了,我学会了看书,那些精彩有趣的小人书,常常让我废寝忘食,我学会了做家务,虽然还不熟练,每次做的时候,总是要自我表扬一下,以提醒我长大的意义。虽然还是疯玩,但那些小孩的玩意儿是再也入不了我们法眼了,我弟,这个粘在我身后的跟屁虫,我有些不耐烦了,对于他的捣乱,我却总是无能为力。
叮叮当当的日子,一晃而过,自以为是的少年时光,一眨眼,跑得无影无踪,辜负了我对他那么痴情的热恋。紧接着,懵懂而羞涩的青春期飘然而至,敏感脆弱,不知所措,找不到那个率真热烈的自己,缩成一粒茧,沉浸书中,透过微光看外面的世界,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漫长的青春,我走了有多久?抓着他的尾巴兜兜转转,不舍离。却忽然发现,丢失掉的童年,才是我一生最应该珍惜的初恋。他无忧无虑,他快乐满足,他包容宽广,他不功利不世俗,他纯洁童真,他似一颗闪耀的珍珠,独一无二,熠熠生辉;他还像奶奶家的那只小猫,陪着我玩耍,高兴了一起疯,不高兴了忽地一声,无影无踪,累了抱着他呼呼大睡,闹了随着他上天入地,恼了,还会飞起一脚,睡梦中的他也只是慵懒地望望我,大度地选择原谅。他给我温暖,给我陪伴,给我没完没了的童趣。可是,我想念他的时候,他在哪里呢?
人至中年,越发怀念。这时,已不奢望梦里见他一眼的念想,柴米油盐里浸润的日子平淡踏实,童年这样轻灵的字眼,如美丽的童话,已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范畴。不管是我嫌弃他,还是他抛弃我,都已不重要,我们已相忘于江湖。沉入心底的秘密,波澜不惊。
一个生命的到来,打破封印,实现了轮回这一神奇的魔法。童年,他又回来了,以一种新鲜的嫩芽样,在我眼前抽枝舒身,散发着青青的味道;如含苞的花蕾,带着晶莹的露珠,曼妙地展现着他的完美;如披一身绒毛的雏鸡,那样粉嫩,叽叽喳喳,憨态可鞠,让我忍不住想要触摸他,却又不敢伸手。他让我以一种母爱的姿态,拥他入怀,柔情似水。
儿子教我做早操,小小的人儿,端出庄严的一本正经,拿捏了一份硬扮上的郑重,对我发号施令:稍息、立正、向后转!于是,我转身,身后是回不去的童年,心中,是我最真的初恋。
简介:王艳,江苏女子,现实地生活,诗意地做梦。微信:wangzi-rw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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