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天凉了,咱回屋歇着吧。”
“是啊,入秋了,天色略暗就会感到寒意,走吧,啊如。”
十五年前,冬……
“小姐,破城了,将军已经取下皇帝首级,从前的群臣都愿意追随他!”此时的阿如还是一副青雉模样,大约十五岁左右,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襦裙,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眼睛里满是激动地看着司淼。
“太好了,也不枉费我这五年来的颠沛流离。”司淼朝阿如笑了笑,又看向坐在怀里的儿子,“儿啊,你父亲要做皇帝了,你马上就是太子了啊。”
白色营帐内,一张木床就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床下放有一个装衣服的木箱,床旁有一个燃着的火盆,帐门口有一个洗漱的盆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司淼穿着一套红色襦裙,也披着一件黑色披风。
怀里的孩子穿着她亲手缝制的黑色毛领裘衣,眨着眼睛,问着司淼:“父亲是将军呀,为什么会变成皇帝?”那年的元风不过三岁。
“父亲为了让百姓脱离苦海带着一群人去征战了啊,现在成功了,咱们就可以不用在军营中生活啦!”司淼满眼宠溺的看着元风,这是她和元恒程的儿子。
“想来,我从府中执意要和恒程出征的那年,和现在的你一样大吧,那时你才十岁。”司淼这话是对阿如说的。“现在咱们马上就要稳定了,我定会将你许给一个好人家,别再照顾我了,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
阿如听了这话,良久也没吭声,但是眼圈却在泛红。
元风看着司淼,又看了看阿如,然后伸出手捧着司淼的脸说,“我不想让阿如离开。”
阿如抬起头看着司淼怀中的元风,也在点着头。
“那好,既然你不想离开,以后你便唤我一声姐姐,在那后宫深院定不会有人欺负你。”司淼摸着元风的小脑袋,笑着对阿如说。
三日后……
这天不仅是皇上的登基大典,也是皇后和太子的立位大典,满城欢喜。
“司淼,你以后就是朕的皇后,替朕打理后宫,教导子嗣。”此时已是深夜,皇上喝的酩酊大醉,在他亲自为司淼提名的三千宫说着醉话。
司淼的卧房被布置的奢华无比,一张圆床至少可容纳五个人,元恒程身着黄袍躺在正中间,被子上白色的丝绸还绣着各种模样的凤凰,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胭脂水粉,她还有一排属于自己的衣柜,虽然衣服的款式大同小异,都是红色的襦裙,上面绣有凤凰。周围的墙壁上挂着名家的山水画,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瓶,养着她喜欢的花。
“司淼,你喜欢花,朕便赠你一座花满楼,给你种满各种各样的花。”
“司淼,这些年苦了你了,朕定不负你。”
“司淼,司淼……”元恒程说了好几个时辰才睡下,司淼把为他盖好被子就去了偏殿。
“母亲,为什么父亲要叫这里三千宫啊。”此时的元风在偏殿内,窝在母亲怀里。他穿着淡黄色长袍,绣着一圈腾空而起的飞龙,小小的脑袋上顶着一个翡翠的发冠。
“可能是后宫可容纳三千佳丽的地方只有一人就够了的意思吧。”司淼笑着,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阿如今天对儿臣说以后我就要去自己的寝宫睡了,可是我不想,我只想和母亲在一起。”元风噘着嘴,冲司淼撒娇。
“乖!你现在是储君,是太子,你要独立要强大,这样以后才能保护我和你父亲呀。”司淼摸着他的头,若有所思。
两年后,春……
“司淼,朕只是想和你商议一下,你别生气,这吴宰相的女儿如果入宫为妃,他日后定会全力支持朕的决策,我这都是为了百姓。”此时的司淼半坐在左边为元恒程研磨。
这是元恒程的书房,他平时批阅奏折的地方,虽然书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书,但是他从来没有翻阅过,房间的花花草草一直都是司淼在照料。
“无事,我不在意。”司淼说完这句话撂下磨石便走出书房。
这是他要纳的第四个妃子,每次都是以这种借口,司淼已经听腻了,也懒得去过问。
“母后,父皇说他只爱你一人,为什么要给我找这么多娘亲。”五岁的元风已经长到了孙淼腰身那么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但还是喜欢窝在司淼的怀里,每次起身时黄色长袍都变得皱巴巴的。
“风风不可乱说。”坐在一旁的阿如对元风说道,她知道司淼不愿回想。
她六岁进入司府,陪着司淼长大,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司淼,司淼也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每每定制新衣服时都要带一件她的藕粉色襦裙。
“母后放心,我只有你一个母亲,别人我是不会叫的。”
当时的司淼和阿如只当是小孩子贫嘴的话,却没想到他十余年里从未去看过其他侧妃,见到也从不曾行礼。
十年后,夏……
“母后,这次围猎我又是皇子中的第一名。”此时的元风脸上略有稚气可身高却早就超过司淼。
“真棒,你和你父皇一样神勇,但是你以后一定不要像他这样知道吗?”司淼还像元风小时候一样,摸着他的头。
“儿臣明白,儿臣定不会花天酒地。”司淼听后笑了笑,却略显悲伤。
两年后,秋……
“参见陛下。”此时的元恒程已经在三千宫等候多时,见司淼回来,也只是在堂内踱步,司淼走近他才看向司淼。
司淼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年轻时的貌美在渐渐退去,不能如同身上的红衣般始终艳丽着。
“免礼,朕就是来告诉你,花满楼旁边新来的贵妃对花粉有些抵触,朕是来告诉你明天就下令将花满楼拆掉。”不是商量的口吻,是告知,她的花满楼就要被拆掉了。这些年来珠宝首饰绸缎时不时就会有人送来,但这建筑,除了三千宫就只有这花满楼啊。
“好!陛下请回吧,臣妾要休息了。”说罢行过一礼后便向卧房走去,留元恒程一人在大堂。
他本以为拆掉花满楼司淼会撒泼胡闹,所以才亲自前来,可没想到司淼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细细想来,司淼从来没有阻止过他所要做的任何事。
元恒程不再逗留,离开了三千宫,但是司淼困意全无,思量一会后,她叫来了阿如,和她一同去往了元风的寝宫。
“母后,阿如,你们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想儿臣的话儿臣可以去看你们啊。”此时的元风少年气息所剩无几,已经能够帮助元恒程处理奏折。也不会见面就扑进司淼的怀里,将黄袍弄得皱巴巴的。
“麻烦!我来看你可以省些时间,你现在太忙了。”司淼走上前去,摸着元风的头发。
“不忙,母后来看儿臣,儿臣可高兴了!”元风笑嘻嘻的,和母亲说说这,说说那,也会聊起阿如,这就样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月亮高高挂起司淼才离开。
“姐姐,这不是回去的方向啊!”阿如走在旁边,提醒着司淼。
“我想去城墙上看看。”
阿如应了一声,想来司淼应该是心情烦闷,想要散散心吧。
“母亲到这上来干嘛?”司淼和阿如应声回头。元风手中拿着一个木盒,是近日在边境淘到的玉簪,刚才忘了送给司淼,便追了出来,见她们不是回去的方向便一路跟随。
“风风长大了,可以代替母亲照顾阿如啦!日后遇到困难,就去找你祖父和舅舅。”司淼笑着,所问非所答。
她面向元风和阿如,向后倒下,虽是笑着,可眼神里满是绝望。
“母后!”元风大喊着冲上前去还是没能拉住司淼。
阿如满脸泪水,嘴里嘟囔着“姐姐”。
红衣飘落缘终尽……
第二日,皇后坠城和皇上病倒的消息传遍全城。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后怎么会坠城,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奸人所害。而皇上则是因为皇后逝世才会气急攻心,病倒了。
两个月后,皇上郁郁而终,还得了一个痴情的名号。元恒程死前还是将阿如封为了贵妃,可能是为了让司淼安心吧。元风登基后,将其他皇子都封为王爷,带着自己的母亲离开了皇宫,没有子嗣的就被赶回了家去,没有家的就被安置在了冷宫里,这样下来,就只有阿如一位正妃,便被封为太后。
元风将后宫的建筑都拆掉了,只留下了三千宫和花满楼,还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冷宫。
花满楼最终还是没有被拆掉……
曾经那些屹立着建筑的地方被阿如下令种满了花草,还挖出一个荷花塘。
元风住在元恒程昔日的宫殿,将自己的宫殿扩大改为了他的后宫。
司淼为人和善,从不和后宫的其他嫔妃起争执,阿如也从没得罪过人,现在又贵为太后,这让她在硕大的后宫站稳了脚跟,她常去冷宫打牌,也会带些礼物。
元风说“他绝不会像父亲一样靠着女人拉拢朝政,他会保护好母亲留下一切,他绝对不会像父皇一样失去了才想要珍惜……”
司淼什么也没有得到,但又好像得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