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夜里,伊取出几个从自家树上摘下来的焐熟的柿子。其时我正在伏案写字——用毛笔在白素的宣纸上涂抹一些诗草。

“我不吃柿子!”我不及伊递过来,先对她说。

但事实是,我喜欢吃柿子;只是今夜,我先已吃过螃蟹。而依照常识,螃蟹和柿子是不能同时吃的。

我记起午前,我辞别母亲,送叶子去P镇;我因为下午约了牌局,便只在镇上用食。而其间,在外做工的父亲打我电话,说中午煮了螃蟹,嘱我回去吃。我那时在电话里,只得又将我约了牌局的事告诉父亲,我答应他晚上回去吃。

到夜里,我同伊一起回乡里吃饭。饭桌上,其中的一个盘里,果然盛着一只略显黑而大红的螃蟹,个头还挺大。我知道,这只螃蟹是父亲从河里用地笼网到的;父亲母亲都不吃,即使他们牙口好,他们也会省给我吃。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也就并不推辞。但我面对伊,还是对她说:

“螃蟹你吃吧!”我是真诚的。

“我不吃!你吃!”伊自顾看着手机,头也没抬地回我。

于是,我扒拉完一小碗饭,便终于名正言顺似的细细品尝起螃蟹来。我原以为螃蟹的个头挺大,且秋天也已几乎接近暮秋,按照经验,盘里的螃蟹一定很有些“老”了。然而,螃蟹令我失望,竟毫无咀嚼的意味——既没有什么肉,也没有一点香味。

母亲其时在堂屋里进出忙碌;她有一阵问起螃蟹的品质,我便如实告诉了她。父亲先已吃过晚饭,早早去了卧室。在母亲面前,我又笑着补充说:

“如果父亲问起螃蟹来,你就告诉他螃蟹很老,味道也很好!”

“好的!”母亲不及我说完,先忍不住笑出来。

“那样,会显得他很有功劳!”母亲接着说,她果然心领神会。

而终于,也算在夜里吃了一回螃蟹,并且,似乎必须对柿子要有所忌口。只人世间的美味,非徒只是食物的本身,更可贵的也许还是那份默默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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