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忘记

如果我老了
很不幸
也成为一个
阿尔茨海默病患者
那该怎么办呢
我会忘记诸多事物
忘记所有的风
忘记所有的雨
忘记所有的阳光
某一天午后
走失了的我
独自坐在某公园的长椅上
只会抬头傻傻地望着天空

谁说那不是另一种幸福呢
虽然忘记了所有的好
但也忘记了所有的坏

之二：拆

对这个字
有诸多感受
但毕竟没经历
所以不深刻
我很知足
也不想深刻
谁能告诉我
深刻
这个词
是好
还是坏

之三：皎洁的晚上

天
昨儿才凉下来
现在
好像又有要下雨的意思
要下就下吧
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毕竟热得
也确实太久了
还有三天就中秋节了
索性把雨都下完了吧
好让我们有一个
皎洁的晚上

之四：进入

说什么进入呢

说到进入
你会想到什么

或者是雪地上
被泼了一道脏水

有没有美妙的
像悠扬的旋律一样的呢

事物都有两极
有美妙就有丑恶

甚至穷凶极恶

之五：被

今天上午
又有一个名字被抹去了
是依法合理地被抹去
但一想到这个被字
心里就有一丝不痛快

比如
被进入

墓地里
耸起一座坟茔
是不是
也是被进入

之六：人生第一课

十几年前
我们这有个县长
带儿子去武汉
在九江坐客轮时
没有座位
他私下找船长
弄了两个
被偷偷跟着的儿子逮到
就顺势讲起了
人生第一课

——有钱能使鬼推磨

十多年过去了
反腐这么多年
也一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之七：致懦夫海子

海子
他们躺在你的名字上
吃喝、睡觉、撒大小便
你都不能阻止了
如果你睁开眼
甚至可以看到
同龄人
或者年长你一些的人
有些还是你的敌人
而你走了
他们一古脑儿地来了
为你的死
他们举杯
已经第七次了
这多可恨
你为什么要走呢
对不起
我只能说
你是懦夫
因为
死
就是妥协
现在
看着他们
胡作非为
而你又无能为力
你不就是懦夫吗
世界有海
但不是每个人
都可以朝向
世界上是有春天
但不是每个地方
春天都有鲜花盛开

之八：军训

早些年
军训
只大学才有
现在
军训
中学也有了

是不是
中学训了
大学
就可以不训了呢

之九：最公平的

感觉得到眼皮沉重
是岁月不饶你
岁月饶你干嘛
岁月每个人都不放过
天底下
你可否见过
比这更公平的

之十：江湖

有没有江湖
也许有吧
江湖在我想像之外

是一把剑
一支长箫的江湖
还是一把惊堂木
一方大印的江湖

我从口袋里
摸不出笔
也无人递麦克风

假如生活就是江湖
你、我都不是舵手
而是任桨划破的浮泛水流

之十一：傍晚

傍晚的天空中
月亮之下
一架银白色的飞机
向西南方向驶去
没有一点声响

飞机上
是去的还是来的人呢
它将降落在哪座灯火之城
候机厅里会杵着
一些什么样的人
一定会有一个旅客
和我一样孤独吧
飞机降落后
他会独自消失
在茫茫灯火之中

之十二：入门

入门
入什么门
入大学门
入中学门
入小学门
入幼儿园门
入托儿所门
入法院门
入班房门
入菜园门
入大红门
入天安门
入午门
入东华门西华门乾清门
入前门后门左门右门
入大门小门侧门偏门
入虎门厦门玉门天门
入水门罗生门九重门
入法门空门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