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风大。和闺蜜一起在出租屋对面的火锅店涮羊肉。

闺蜜夹起一筷子羊肉，在锅里涮了三四秒，又猛地插到盛满辣椒酱和香菜的碗里，顶着一摞料，塞嘴里咀嚼起来。

短短十天，闺蜜缴了三次违约金，也没租到称心如意的房子。

第一套房子我陪她去看过，去的那天已经是签约日了。第一次与中介看房时闺蜜便一眼相中，果断付了3000元定金。据她所说，房间挺大，虽有些破旧倒也算得上整洁，一个人住正好。结果刚到那里，推门的一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差点没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房东老头笑颜盈盈，说门比框子大了一公分，需要使劲推，有点响声。我心里一阵嘀咕，想着闺蜜都同意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房子上一个租客刚走，是一对小夫妻带着一对学龄前小姐弟，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好几次惹得邻居投诉房东，他们也是因此被房东以涨房租劝退。墙上还遗留着几张硕大的字母表和恐龙立体图鉴。一个长桌贴着墙面，横七竖八的胶带贴在上面的玻璃上。

“要不是当时我把墙上的画儿撕下来，你就等着晚上邻居爬你房间里吧。“我下了两块日本豆腐在锅里，豆腐在开水泡里瑟瑟发抖。

“那个洞也就够伸进一只手，你别危言耸听的，“闺蜜看着我，嘴里还犟着，手指却抠了好几下桌布，油渍蹭进她指甲缝里，”好歹我还要回了一半的定金呢。“

“那桌子后面至少拉了十根电线，全捆着藏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玩什么捆绑play呢。你第一次看房就啥也没看出来？“

“没。就跟着中介随便看看，主要图它一室户，一个人住轻松自在。“闺蜜满不在乎的抽了抽嘴角，突然她顿了顿，脸色一黑，“你知道吗，就昨天，那套烂房子又租出去了，那老头扣了我2000块呢，他这会儿估计都笑死了吧。”

“谁让你违约在先，鸭子吃下了还指望别人吐出来？”我提高了一度声调。闺蜜与我是十数年的好姐妹，做事拖拖拉拉的但为人善良，毕业了在银行工作，丢三落四的做派一个月得扣不少奖金。闺蜜赚钱不易，我本想给她个惊喜，早已在陪她看房前买下了所需的软装材料，包括卧室与厨房的墙纸、一桶三升的速干乳胶漆和一卷加厚的地面皮革。所有样式颜色都参照着闺蜜现在的出租屋一一核对无误，就着中介给的尺寸细细询问了淘宝客服，生怕多了少了一寸。现在这些东西正齐齐整整地摆在我家里，不知如何处理。

“本来我还想着给你准备软装，还好没买。”我仰起头将一杯椰奶灌了下去，盯了天花板几秒。

为了这个小妮子我也算操碎了心。第二套房她慎之又慎，直接选择某家app排名前10的租房公司自己装修的小公寓，整洁舒适，一栋楼统一管理，底楼还有个24小时的小卖部，顺便可以帮忙拿快递。她很满意，缴了保证金。

只不过她没有缴全所有的保证金，然后那笔不足数目的保证金，三天后被平台当违约金，全部扣除了。

不多不少，整整500元。

“那你第二套小公寓干嘛不一口气交全租金啊，现在也没要回来吧。“我深谙闺蜜的脾气，恨铁不成钢也无用。

“第一套房子被骗怕了呗，总觉得一下子交足了钱会出什么幺蛾子，我就先交一部分，我以为app会保留订单的嘛，谁知道现在就这样了。“闺蜜委屈巴巴的，眼下黑黑的半个圈明示着她这几天和客服、中介以及其他潜在室友们纠缠到半夜。

第三笔违约金交的原因也差不多，看中的房子先交了预约金，然后三天以后又不要了，扣了这三天的服务费，统共510元。

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她说喜欢，但总觉得可能三天以后又会发生什么问题，就先不要了算了。“房子多了去，我不着急，再看看呗或许有更好的。”闺蜜笑嘻嘻的，但实际离现房东的逐客令，就区区一周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也就十天的功夫，闺蜜亏损了3010元，也没租到合心意的房子。

因为害怕到手的鸭子会不会飞走，所以预先将其放飞，免得自己时刻心惊肉跳。同时小心思里总觉得下一只鸭子会更肥更好，贪心不足。这点和多数人大学选课时举棋不定，不断观望下一波课程释放出来的心态如出一辙。

“我就跟你说一件事，下一个看中的房子，硬件、软装、地理位置这三件事儿都符合你要求的，就租下来，甭管别的。房子跟你老板不一样，一天换个百八十张脸的，房子好的不会变坏，坏的不会变好。”

“最近出国的事情我忙完了，你要乐意我会全程陪你看房子，好坏说尽，但最后还得你拍板。住下来，以后续不续，还得自己拿主意。”

“说到底这房子哪有十全十美的呢，好一点的不早就给人薅完了嘛，差不多可以的就抓紧买下来，有个地方住比露宿街头强啊，骑驴找马，半年看一波新房源，该换就换，曲线救国嘛。”

闺蜜点点头，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等你留学回来，我就换工作了，到时候周末一起逛街去。”闺蜜把话题抛向我。

闺蜜所在的国企银行，每周调休两天，没有周末，工资不低但实在无法适应，成天对着老头老太太办业务，还受部门里的老员工排挤，苦不堪言。

她与我说要辞职的事儿大约十几二十次了，我猜我回国的时候她还是不会辞掉。

火锅店里还是热气氤氲，羊肉的香气挥之不去，就是有点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