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就有个工商银行,非常非常的大,我动用了有限的数学知识,用比例尺算了一下那个标牌的长度,16米。在寸土寸金的深圳,不足二十个职员办公的地方,要占用这么大的屋子,而且还冷气十足、热风温暖、饭菜可口、工资可人、身材端庄、脸蛋漂亮……我,我不服。
还心心念念的去什么某为、某想啊,去银行上班不就好了嘛。我还真查了下报考的时间和资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单位的工资卡就是这个行的,我趿拉着拖鞋就能办好查账转账取款的事儿,可我一次都没去过。每月发工资都会有同事跟我一起回家,弄好账单后再搭地铁回家。我嘛,我都是去远处的交通银行跨行还账单的。有病是吧,嗯,是。
那天淘了个小巧的手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用牙签把SIM卡弄了出来,再装到新机上去,一开机,联系人一片空白,短信息一片空白,都存在旧手机上了。我翻开看了看,认命的输入新手机。这个王总、那个张总的,你一辈子都不会联系的人,为什么还要存在你的通讯录里,难不成就为了炫耀下自己牛叉闪闪的人脉?
手指滑倒Q系列,这个姓氏的人挺少的,我也就认识这么一个,犹豫了一下,还是跳过了。反正和张总王总一样,是不会再联系的人,反正和张总王总不一样,号码不存我也忘不掉。
我妈这段时间更年期,总怀疑我爸和初恋有联系,恰好看姚笛演的某个电视剧,里面姚笛的死党教姚笛她妈查电话单,所以她就神经兮兮的去查了。谁说没有人信芒果台八点档的,你回家听听你妈和你爸吵架用语,就能猜出个大概齐了。(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打完我爸的话单,她一看纸张不错,手感挺好,就打上瘾了,顺手把我的话单也打出来了。用了什么超级密码,短信验证的那种,打出了去年一整年的。366天,我的话单上,同一个电话,出现了8000次。而我妈用她那做了30年会计的眼睛大致数了下,她和我爸的电话总共出现不到100次,还没有10086出现的频率高。
当下就跟我发了飙,打电话骂我,你妈还没有中国移动重要呢是吧,你中午让中国移动给你做饭去吧,别滚回来吃了。
我正在焦头烂额的想文案,你写的细致,老板说太繁琐;你写的简洁,老板说太敷衍。他要你写出既表达清楚又有文笔有思想不落入俗套又与众不同的东西,那只有一个字最能表达这些中心思想------滚。
多么易懂,多么不俗,多么与众不同,去你妹的。
完全不知道老妈抽什么风,打给老爸,他也一头雾水。我爸说,那你就吃食堂吧,让你妈冷静冷静。好吧,她慢慢静吧,我也想冷冷。这不,那个Q先生给我发了个短信,问我怎么了,怎么需要验证码呢?
我斟酌字句的时候他就打过来了,问我是不是被骗了。我前思后想了一下,大哥,我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的身份证和电话卡办的,没有提示啊。他略微停顿了下,中国移动发来的,你的电话卡是我身份证办理的,你忘了?好像真是的,我俩办了个情侣对聊,他是主卡,我是附卡,三位数短号,他是520,我是521。就这个段数,还是托熟人办的呢。
想必我妈发飙,是因为茶花淡了,他那边收到了短信验证,随手按了确认,我妈这边就哗哗的出记录了。
我妈要是再多打几个月的就好了,年初就分手了,这是今年的第一个电话,这是十月中旬,北方飘雪南方落花的节气。
他说见一面吧,当时你说的,如果有什么事惊动了对方,就见一面。我说好。
曾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吵一架见一面抱一下的两个人,现在完全得靠着一个50多岁的老太太偶尔的侦查心起,才能见面,想想也是讽刺。
约在了超市见面,体育用品中心。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那了,盯着一双女版运动鞋不动。手里拿着超市的盒饭,没开封。我走到足球区,有个小妹妹正在那里拍球,我蹲下来哄她把球踢给那个叔叔,她胖嘟嘟的小腿试了几次都踢不远,最后无奈的拿着球跑到他旁边,使劲一砸,跑到我后面去,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他转头看我们,眼圈微红,我也笑了,朝她走过去。第一次见面差不多就是这样,只是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而已。
他穿着工行的制服,外面套了一件简单的白西服,我穿着粉色的运动鞋,配的是职业长裙,很不搭。大三那年,我俩一起外出实习,当时就想着进五百强企业,一时半会找不到招实习生的公司,就去工行面试接线员,我被录取了,他被拒了。
上班第三天,我和主管吵了起来,她无条件的站在客户的立场,完全不顾客户是个喝多了的家伙,满嘴脏话,她让我检讨,扣我绩效,还讽刺我,是个穿杂牌运动鞋面试的穷乡巴佬,那时候我身边几乎都是正式员工,穿着5厘米的高跟鞋,包臀裙,白衬衫,我仗着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在她们中间装嫩,不代表主管也要认同我。
他接我下班的时候,我没出息的哭了,他找到了某行办信用卡拉客户的工作,上班第一天就拿到了自己的信用卡,美其名曰体验后再推广,会更有诚意。他拽着我去商超,买了双非杂牌的粉色运动鞋。
我喜气洋洋的和他去吃路边摊,大义凛然的说,等我以后有钱了,开个工行给你,让你天天颐指气使的带着小胸牌,挂着对讲机,吹着冷风,拿着高工资,人模狗养的接受着客户小姑娘们满是崇拜的眼神,哼,就这么定了。
我至今没开得起工行,他也再没买过粉色运动鞋给我。去年分手那天,是圣诞夜,四叶草的新品有一块是粉色的,没有我的码了,我排了半宿的队,买了双小两码的鞋,放在鞋架上接灰。
我俩坐在超市面食区吃了顿简餐,我跟他说我妈更年期越来越严重,他跟我说他爸妈上个月因为有个女骗子打电话来说是我爸的女同事所以要离婚,我俩哈哈的吃完一顿饭,饭后他递纸巾给我,我递领带给他。他还是吃饭喜欢把领带拆下来,我以前打趣他为了多吃点应该解腰带啊,他说那多流氓啊,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后来我成了他女朋友了,他吃饭也还是解领带,我忽然有些脑残的说了一句,我是看不到你解腰带的样子了,旁边做面食的阿姨使劲摔了一下面,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
他把我擦完嘴的纸巾对折,擦了下嘴,那阿姨的眼神范围瞬间扩大,嫌弃我们两个。
他说走吧,我习惯性的伸手,他习惯性的握着,上电梯,下电梯,出门左转停车场,我开车,他也开车。他盯着我的车,伸手拍拍,自言自语的说,小可怜,被撞惨了吧,我踹他的车,踹的警报呜呜响。时间指向13:45分,我说那,再见,他说,开车小心。
路上他打电话来,告诉我他很开心,看到有些东西变了,变得更好了,有些东西没变,依然永存,真好。我告诉他,我依然心动,依然记性很好,依然期待你调转车头来我的方向。
他笑,我就在你身后啊,你开车技术好菜。
后来我搬离了现在住的房子,也依然不去那个工行,他总是顺便就帮我把业务办了,虽然不合乎法纪,但很快就合乎了,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