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冬日阳光,一想起便会心生温暖。
是否你心里住着这么一个人,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却无时无刻不去想他。他没有让人为之倾倒的外貌,你并不了解他,可就是这样,他也在你心里久居。
我一直认为一见钟情的事世间少有。在这个看脸时代,没了美貌,你凭什么让人受之吸引?可却真的存在这种人,他们内心强大,独来独往亦不在意别人的另眼相看,用特殊的善意对待这个世界,让人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我遇见他时,正读着高一。那是一个很晴朗的午后,没去吃午饭的我,一个人在校园里瞎逛。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学校最北的一片空地,秋风拂面,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全身都不知觉的放松。而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坐在一棵桂树下,手捧一本书在看,面容白净温柔,安静入神的样子,宛如画中少年。我远远地看着,不忍打扰他,从此,我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在这之后,我一有时间就会去那片空地。我以前是不喜欢学校的,可因为有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变得可爱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没有刻意打听过,但在食堂,在超市,在林荫路,他孤独的身影,早已成为我眼中不可忽视的风景。
有一次在食堂吃早饭,我很幸运地坐在了他旁边的桌子,我极力地掩饰内心的喜悦和紧张,假装不去看他,但在吃饭的空隙,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他,几次过后,他并没有察觉,我在心里窃喜,再一次明目张胆地看向他,不料,他也正看向我,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大脑空白,尴尬地憋红了脸,回神之后,我拉起好友快速跑走“真是白痴”我腹诽着。回到教室,好友调笑说:“你喜欢他吧。”“啊!”我一脸惊呆的表情,“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我心想。
得知他是高三后,每天下晚自习,我都会站在高三教学楼下等着。那时我们学校的高三下自习是十点多,我也等到十点多。只是希望能多看他几眼,抱着这样单纯的想法,那么多个孤单的半小时,就在不知不觉中度过。我从没在哪件事上坚持过,却在他的事情上这么固执。
一次,我如往常一样尾随他,初夏的夜晚,有繁星点点,街灯盏盏,风轻柔地吹过,给人舒服的抚摸。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街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街上没什么人,我们安静地走,感觉可以就这样走完这一生。
等我拐进巷子,看到他蹲着在喂流浪猫,他眼波流转,温柔地可以溢出水,眼神盈光,漂亮的可以从中看到日月星辰和江河湖泊,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猫身,嘴角泛着微笑,那么美好,那么让人心动。
我生命中美好的事不太多,立夏傍晚从河对岸吹来的风,和十七八岁笑起来要命的他。
原来等他离开后,我会这么想他。
几个星期后,他莫名地消失,在这高考将近的重要时期,我焦虑不安,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了以往的害羞,我跑到他班里,问起他的事,学长给我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说:“他在医院,他有白血病。”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教室的,我脑子一片空白眼里噙着泪,那般美好的他,怎么能遭受如此厄运。
我破天荒地逃了一次课,来到他住的医院。可走到门口,我却没勇气进去看他,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怎样去安慰他。
在门口站了一段时间后,我走了。
又一次去医院看他,房门开着,我站在门口,透着门缝望着他,他脸色苍白,眉眼如初,微笑地对同病房的一个小男孩说:“上帝没有亏待我们,只是想我们早点去陪它。”我泪流满面,他怎么可以这么乐观,经受着命运的残忍,却仍旧感恩生命。
在他转头的瞬间,我跑走了。我不希望自己打搅了他的美好。
这世界上存在这样一种人,他们被上帝遗忘,遭受命运的不公,接受少于常人的生命,但也依然善待生活,不抱怨上天,不践踏生命,在短暂的时间里,活出自己最好的模样。他们不会被世界遗忘,不会被人们放弃,那么让人心疼的他们,一定会与奇迹相遇。
后来,在我高中毕业的暑假,我去了拉萨,这圣地,给我一种灵魂升华的感觉。走在去布达拉宫的路上,我看到了他,他逆着阳光,微笑着望着我,我笑着流下眼泪,我就知道,那么美好的他,老天爷是不会带走的。说真,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仍然没忘记他。我知道自最初的一眼,他便在我生命中长存,我不期望他也记得我,我只希望他一切都好。
不管你曾经被伤害得有多深,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所有的刻薄。
对我来说,他就是这样的人,感谢他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原谅所有的不美好,他最初的模样,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