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匡开草

当房间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最常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诶，你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你也真没留意过可能会有的答案？

那这样好了，如果把你放置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头。这个房间，我们又将它布置得特殊一点儿：上下、左右、侧，六面都贴上密密实实的镜子。这样，在这个空间里，除了会多出很多个你之外，还会多出很多个你的表情。这样，你就不得不去留意你会有的表情。你会发现，你板着脸的时候居多。

其实，我平常照镜子的时间、次数都不多。即使是照了镜子，我也不会就傻傻地一直盯着看，不自觉间我还会做出很多细微的表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突然就得出了“板着脸”的这个答案？那是多亏我看了一篇丰子恺先生所写的文章。在文章里头，丰先生就提到了“板脸孔”。在他看来，虽然板脸孔，好像是一种凶相，但这“凶相”却是最自在也最舒服的一种表情。

他觉着平日独自闭居在家里的房间里读书、写作的时候，他的脸孔表情总是严肃的，极难得有独笑或独乐的时光。若要是拿这种独居时的表情移用在交际应酬的座上，别人一定当他有所不快，在板脸孔。

但据他推想，这一定不止他一人如此。“最漂亮的交际家，巧言令色之徒，回到自己家里，或房间里，甚或眠床里，也许要用双手揉一揉脸孔，恢复颜面上的表情筋肉的疲劳，然后板着脸孔皱着眉头回想日间的事，考虑明日的战略。可知无论何人，交际应酬中的脸孔多少总有些不自然，其表情筋肉多少总有些儿吃力。”他如此说道。

这不禁让我想起，一日，我搬来椅子，正对着穿衣镜，在穿衣镜前的桌子上办公。沉思之际，我无意间将视线移开电脑屏幕，转而朝穿衣镜前看，那时我发觉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严肃正经的脸，还带着不得不提的一点特色：嘴巴一个劲儿地在小幅度喃喃自语。当即，我觉得面前的镜中人很是陌生，没有一丝儿亲和力。正如，你在街上乍瞧见了一个陌生人，但他并不搭理你，自顾自地直直走过，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带着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嫌疑。这不禁让你猜测：此人不好相处，甚至面带凶相。

在惊吓之余，此后我便多了心去留意，渐渐就发觉这板着的脸孔才是平日里一人独处时的常态。不仅是在熟悉的家中，在陌生、拥挤、浑浊的公交车，在人流不息的街道，只要是一人独行、一人独坐，那板着脸呈静静思考状的画面居多。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也是最自然也最舒服的表情。整个脸庞在自然舒展，你无需做表情，无需考虑别人，无需招呼别人，更无需向别人还礼，只需面对看不见的自个儿，这是十分地自在、舒适。这份自在、舒适惯了，可能你还会戏称自己平日里竟也有如此“面瘫”的时刻。

独居时，脸孔是给自己看的，怎么舒服怎么来。那时，虽看不见自己的脸，但也没去想大多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脸色，就不知大多时候自己竟是板着脸的。但好在无人看见，自在舒服下也就平平静静地过了一分又一秒，享受“面瘫”的惬意时光。也好在平日里没有那么多的镜子“窥探”着你，不然你倒会觉得自己未免太过沉寂、无趣，而镜子中的那人也真是要伤心过了头，竟不常得到你的好脸色。

偶遇陌生人，忽抬眼对望之际，两人相视一笑，这是意外之喜，是最为亲和舒心之时，仿佛和煦之风缓缓吹过心田，不掺杂质。

但到了不得不打交道的交际场上，脸孔虽还是自个儿的，却在不自觉中多了份自持，多了让别人看，也要让别人看得开心的一担子责任和一箩筐礼节。

最自然，最舒服的，只有板着脸孔独居的时候。虽独居时不免有些孤独，但内心却也最为平和。这恐怕是最表里不一的时刻了，心和脸竟在背靠着背，造出不和的假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