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琐记——往事并不如烟

        我出生于湖北江汉平原上一个美丽的乡村,二十岁之前从未离开过,因此这片广袤而又深情的土地承载了我整个成长时期的欢笑与忧愁,现在印象最深的就是童年那些快乐时光。

        关于童年时代的记忆,在脑海里就如同沙滩上的贝壳一样,星星点点,散落一地。现在回首过往,倍觉珍惜,想要一枚一枚地拾起,是曰童年琐记。

        碧山之南,涢水以西,有一个傍湖而居的村庄,叫做天然农场。村庄很小,用当地的说法叫湾,湾是湖北农村最基层的行政单位,隶属于乡镇下一级的村管理,正式名称叫组,当乡镇还是集体公社时,村就叫大队,组就叫小队,我们这个村庄就是八队。八队由上下两个湾组成,湾里面有一面湖,北边为上湾,地势稍高,南边为下湾,地势略低,两个湾隔湖相望。


高头湾


        因为上湾有几户人家姓高,所以既叫高头湾也叫高家湾,相对应的下湾就叫脚下湾,而那面在集体公社时期兴修水利挖掘的人工湖,就叫做高家垱。高家垱这个名字实在俗气,我后来根据这面人工湖北半部分像太阳、南半部分似月亮的独特造型,将其命名为日月湖,并作诗《题日月湖》为证,在小伙伴中间广为传播:

        山明水媚楚天舒,
        桃花岛上好钓鱼。
        何处风光惹人醉?
        天然农场日月湖。


        我曾祖母就姓高,是土生土长的高家湾人,而曾祖父则姓张,是附近村庄张家寨人。曾祖母嫁到张家寨跟随曾祖父生活一段时间后,觉得张家寨各方面的条件还没有高家湾好,于是后来又举家搬迁回高家湾。曾祖母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那个唯一的儿子便是我的爷爷,三个女儿便是我姑婆。后来我爷爷奶奶又生养一女六男,唯一的女儿便是我姑妈,最大的儿子便是我父亲。

        当时我爷爷为我父亲到五叔每个人都取了小名,分别带有金木水火土这五个字,用来给五兄弟排序,唯独最小的六叔没有这样的名字,估计集体取名时六叔尚未出生。后来六叔在六岁那年夏天的农忙季节,在没有大人看管的情况下,和其他两个小伙伴一起在村前的高家垱玩水,那两个小伙伴没事,而他则掉入深水之中,因营救不及时而不幸溺水身故。每说到这件事情,大家都深感痛惜,有人说,可能就是因为六叔被排除在金木水火土之外,没有受到保护,才被老天爷叫走了。

        岁月如梭,历经坎坷。发展到现在,张姓有五户人家,已与高姓五户人家并列为湾中大户,并且我们张姓是同宗共祖一脉相承,而高姓则分属于两个祖宗,因此高姓没有我们张姓齐心,由于我曾祖母也姓高的原因,我们张姓与高姓也算沾亲带故,湾里其他几户则是杂姓甚至独姓,所以邻里关系相对比较单纯,没有那么错综复杂,我记得那时候家里跟湾里每户人家都有礼尚往来,不管哪一家有喜事,相互之间都会送一份红包过去喝喜酒,用家乡方言叫做赶散情。

        我出生的时代刚好是改革开放那一年,沿海地区已经闻到春天的气息,但内陆地区依然宁静,并没有多大变化。当时江汉平原的农村绝大多数都是土坯房,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娱乐基本靠手。

        听大人们讲,我当年就是出生在老宅的土坯房里,那时曾祖母还健在,我是这个家族的长孙长子,因此我的出生给整个家族带了喜庆与欢乐。集体公社时期,我的父母亲都要去农田里干活换取工分,每到这个时候,都是曾祖母在照顾襁褓中的我。


老宅原址


        祖辈的土坯房老宅虽然有好几间房子,但是父辈的兄弟多,也不够住,于是我的父母亲在我刚刚一岁的时候,为了给即将成家立业的叔叔们腾地方,就被迫跟爷爷奶奶分家了。父亲用当时全部的积蓄,在村东头的马路边买了一间独屋,也是土坯房,当时也没多少家具,曾祖母就将她自己的一个神柜送给我们。

        后来听父母亲说,那个神柜已经陪伴了曾祖母很多年,正月初四时,神柜被搬到了我家,正月十五过后,曾祖母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我是曾祖母唯一见过的重孙,只是我一点也不记得她了,但内心一直心存感恩,很怀念这位辛苦操劳一辈子的老人。

        人生再多风雨,一切还要继续,我们一家从村西头的老宅搬到了村东头,从此开始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生活。


乡村新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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