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期中考试,安排了监考老师进场后,守慧问我“梦里不知身是客”的下一句是什么,我说我不知道。
除了上高中时学过几首词外,没有主动去学词的爱好。总认为词就是“为赋新词强作愁”,是文人雅士茶余饭后的佐料,没什么深的意义。
不知道就百度,正好现在得闲,看看学学没有什么不好。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虚假浮飘的文字几眼就丢到一边,而干净深邃的文字总让我遐想好长时间。
能有一个独自咀嚼文字的闲暇时间,生命就会更丰满和更有深度。
前段时间,细读了余秋雨先生的《中国文脉》。那章“五代十国的绝响”,特殊提到了李煜,感慨政治逻辑和文化逻辑使用的不是一种语法。
一位顶级的词人却去当了皇帝,两种逻辑的巨大差异,使得他的文化等级越高,政治等级就越低。用阴柔萎靡的诗化人格,来碰撞面前的铁血政治,最后终结性的玉碎实是必然。
和文王被囚羑里、司马迁受腐刑及苏轼被贬黄州一样,历史上演了惊人相似的一幕,那就是,政治失败了,文化突围了。
李煜也是这样,从一国之君到阶下囚,受尽了无与伦比的屈辱。而且就是在这生命时时刻刻受到死亡威胁的余隙之中,他一些重要的诗句,却穿过亡国之痛,幽幽飘向天际,成为了一颗长久让人仰望的星辰。
他的许多句子,几乎所有的中国读书人,都能随口道来。例如,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例如,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例如,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等等。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明知是在随时斧钺加身的最后时刻,诗人依然能做梦,还忘了自己是被羁押的囚徒,甚至还能贪欢一晌,让人不能不佩服他的淡定从容。
看这首《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没有人能说出这首词创作的准确时间。和那首《虞美人》相比,基调低沉悲怆,情思更是宛转凄苦。尤其是水流花落,春去人逝,这不仅是此词的结束,也几乎是他生命的终止。
李煜死亡的时间很准确,是975年他7月7日生日那天,但死亡原因没有记载。这个问题年轻时考虑不清楚,现在却是雪亮。
唱完《虞美人》,送走宾客,饮酒而亡,于是许多人就认为《虞美人》是绝响。
但在我看来,“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无奈的自嘲,“流水落花春去也”是彻底的悲观绝望。我同意一些人的观点,后者创作应比前者晚,是真正的诀别之作。
从天上落入人间,接着就是坠入地狱,大家都清楚,不用絮笔。
京都的“天上人间”如果知道我这么分析,不知该有什么样的联想?
没办法,谁让他没有好好学习?一千多年前,李煜就告诉了大家的答案,他却乐此不疲,最后果真入了地狱,落了笑谈。
看来,没文化,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