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依附晋国,这就让楚国不满意了,景公十五年楚共王派子重进攻郑国。晋国栾书救援郑国,两军在绕角相遇,楚军为回避晋军撤退回国。晋国趁胜侵扰蔡国,楚公子申、公子成带领申息两县的军队救援蔡国,两军在桑隧相遇。赵同赵括积极请战,栾书本打算答应,但荀首、士燮和韩厥却极力反对。
反战者的理由有两点,一是晋国出动的本来目的是救郑,楚军退避之后才追击到蔡国,既然楚军出兵抵御了,我们也就该见好就收了。其二是,晋国出动全部的国家武装,对抗的却是楚国区区两个县的军队,打胜了也不光荣,可打败了就真丢人了。
身为中君主将的栾书也有他的考虑,晋军出动六军与楚军遭遇,虽然目前遇到的是楚国两个县的军队,可战事一旦开启,楚军很可能会派大军前来增援,到时候就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大决战。彼时晋军远离国土而毗邻楚国,在这种情形之下与楚军展开决战对晋军会很不利。真要到了爆发大战的时候,晋军被区区两县的兵马所牵制,想提早退出战场都很难。况且以晋国目前的局势,还不是与楚军展开决战的最佳时机,这是一个方面。
另一个方面的考虑,则与晋国国内的局势有关。此时正是晋国下宫之役的前夜。下宫之役看起来是晋景公领导的行动,但实际上栾书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也很大。栾书正筹谋诛灭赵氏的政治行动,他不想因为国外的战事影响了他多年的布局。此时与楚军展开决战,如果战胜了,赵同赵括又立大功,这对于诛灭赵氏的行动来说是很不利的。而如若战败了,赵氏兄弟所承担的罪责有限,反而身为中军统帅的栾书要承担最大的责任。有鉴于此,栾书还是决定听从三位大大夫之言,罢兵回国。
晋人失信
景公十七年,晋景公派韩穿到鲁国聘问,商讨要将鲁国的汶阳之田割让给齐国,其用意大概是为了拉拢齐国而惩罚鲁国的首鼠两端,但是这个举动却为晋国带来了严重的外交危机。要知道,当年晋国伐齐的鞍之战就是为了要将齐国侵夺的汶阳之田还给鲁国,这才刚过几年,晋国就又如此反复,是失信于诸侯。
这实际上就暴露了晋国君臣之间矛盾,韩氏是受晋景公拔擢的,其行动在一定意义上代表了国君的意愿,这与执政卿族的方针政策是有冲突的。君臣之间政令不一,再加上晋国诛灭赵氏的下宫之役,使得诸侯对于晋国的政策走向感到不明朗,都纷纷疏远以观察其局势。晋国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就趁着楚国伐郑的机会,号召诸侯救郑,并在蒲地举行了会盟,但结果也不是很理想。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之下,处于晋国西方的秦国就开始落井下石,联合白狄侵晋。楚国也不愿坐失良机,派人带重金厚赂郑成公,让郑国转服楚国。郑人此前几年依附晋国较为坚决,此时却也与其他诸侯一样有着同样的困惑,只好到邓地与楚国举行会盟。但郑成公依旧抱有幻想,希望能够在与楚国结盟的同时,不惹怒晋国从而招致讨伐,于是就在景公十八年到晋国去解说。
可晋国人虽说内外交困,在郑国归属的问题上却不愿意为郑国设身处地地考虑,愣是把前来朝见的郑成公给拘了,并由栾书亲自带兵讨伐郑国。郑国人惧怕晋人兵威,派了使者到晋人营中求和,不料却被杀掉了,最后还是在楚国人的救援下,晋国才撤军回国。
这一战之后,郑国的执政公孙申决定转变策略,也不再与晋国交通,反而转头去攻打许国。他的本意是假装向晋国人传达一种倾向,这个国君我们不要了,我们要另立新君了。晋国人若是看到这种情形,新君一立,他们所抓的就是一个废人,就没办法威胁郑国,他们自知没趣,就会把郑成公放回来。
这个打算是不错,可晋国人的反应实在有些太迟钝,一直也没有把郑成公放了,反而是郑国内部有人真起了这个心思。晋景公十九年,郑国的公子班真就立了公子繻为国君,可郑国还有很多人不答应,不久之后新君繻被反对派杀掉,改立了公子髡顽,公子班不敌逃到许国。郑国国内变得乱哄哄,两派势力勾心斗角纷乱不断,公孙申无法控制局面,晋国于是就起兵征讨郑国的内乱。有一个叫子罕的人只好把宗庙中的钟送到晋国,并派人在修泽与诸侯会盟,让公子驷到晋国做人质换回了郑成公。郑成公回国后,将提出立君计策的公孙申杀掉了,才算是平定了国内的乱局。
当此之时,晋楚两国对于中原诸侯的争夺处于胶着之中,谁也无法更进一步。而下宫之役的爆发,使得晋国国内的矛盾不仅无法消弭,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公卿之家都人人自危,担心哪天稍一不慎做出出格的举动就会把祸水引到自己家中。所有人的精力都聚焦在国内的斗争上,与楚国争夺霸业反而成了其次。在这种情形之下,晋国开始做两手的打算,一方面与楚国建交,以缓和二者之间的紧张关系,另一方面则扶植楚国东方的蛮族吴国,以从侧面牵制楚军的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