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女

我从童年,少年,直到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躲避做一个平凡的人。

                                                                                                          ——严歌苓 《波西米亚楼》

  如题,小C就是这样一位姑娘

      小C出生在豫东部的一个小县城的农村,在那个重男轻女以种地为生的地方,女孩子大都初中未毕业就要背井离乡的外出打工,小C也不例外。

      小C读完初中,就和同乡的同龄人去了南方福建莆田的一家电子厂,那一年距离小C16岁还有半年。

去福建莆田坐的是大巴车,那是小C第一次出远门,途中由于小C晕车,吐得昏天暗地,连同胃液中最苦涩的黄水都吐的一干二净,在大巴车上浑浑噩噩一天一夜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进了工厂,小C发现厂子里和她一样的同龄人居多,七八人一个宿舍,工厂是做电子芯片的,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端坐在机器旁机械式的磨晶片,且要保证磨出的晶片整齐,不能歪斜,否则成为残次品要被罚钱,每天下来平均工作都要在十个小时以上。

        吃饭是要自己花钱,小C为了省钱,每次中午吃完饭,都要用她的搪瓷饭缸去盛满满一缸的白米饭(因为白米饭不要钱)――作为她的晚餐。小C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那时白米饭的香味,可能因为在长身体的原因,小C经常在上班的时候就饿的心发慌,手发抖,小C比较心疼父母,挣来的钱除了吃饭,从不乱花,而同行的小姑娘们一个个的开始用挣来的钱打扮自己。

      终于熬到过年,要回家了,小C欢喜雀跃。到了家,爷爷说:哎呦,小 C长高了,怎么变的这么瘦,你看脖子细的像长颈鹿。过年家家户户都吃好吃的,小C 就不停的吃,年很快就过完了, 又要背井离乡,外出打工。这次是姐姐给介绍的,去往上海普陀区的一家家具出口的工厂里做吹灰工,是最不累的一个工种,什么是吹灰工呢,就是家具表层在被打磨光滑之后,上面会有一层白色的粉末,要拿着气枪把家具上的灰吹干净。小C每天早上干干净净的上班,下班后就变成一个白面人。做了三个月小C对这个工作相当排斥。好的工作要有好学历和好能力,而这些小C都不具备,恰巧小C的中耳炎复发严重,流脓不止,不得已回家治疗。

   等到了家,小C遇到了她记忆中的小舅,因为小舅在小C很小的时候全家就移民到了新疆阿克苏。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招收摘棉花的工人,小C的小舅耀武扬威的对小C的父母说:姐,我承包了200多亩地,种的棉花,我这一年的收入顶你们几年的,你也知道我就一个儿子,你家三个女儿,就把最小的小C给我做女儿吧,我会供她上学,像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对待的。小C妈听后高兴的连连点头,以为她的女儿从此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这样小C跟随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舅舅去了新疆,由于去新疆的人实在是太多,火车厢里,座位上,走廊里,车厢的连接处,都挤满了人,就连座位下都躺满了人。在炎炎的夏日,火车整整走了七天才到达阿克苏。

      到了阿克苏,小C怎知她的的噩梦从此开始,陌生的小舅妈让小C和那些招收过来的阿姨们一起下地摘棉花,小舅舅对小C妈的承诺随风飘走,此时小C的心如同来时路过敦煌以西一望无边的戈壁滩时的无限荒凉。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被叫醒,匆匆吃了早餐后就被带去棉花地里开始一天的劳作,早上棉田里的蚊子出奇的多,咬的人浑身发痒,小C每天全服武装,只露两只眼睛,阿克苏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温度高达40多度,和小C一同在地里摘棉花的阿姨们,几个都相继的中暑晕倒,中午12点小C和其他工人们会吃到小舅送来的饭,到晚上小C还要去棉厂里倒一包包采摘的棉花,每次回到住处,基本都在晚上11点,吃完晚饭,小C就彻底累瘫在床上。这样的日子,小C有些坚持不住,有一次小C悄悄的用座机准备给家里的父母打电话,结果被小舅看见了,小舅愤怒的拔掉了电话线,然后对小C说我已经给你妈说了,你在我这一切都好,让她们放心。没有任何办法,只有默默忍受,有的时候晚上回来,小C的舅舅还命令小C去给附近林场喂养的牛提水喝。小C每天对着一望无际雪白的棉田发出绝望的叹息。两只小手每天不停的采摘棉花,腰间系的袋子里也塞满了棉花,腰和胯实在酸痛的时候,小C索性就跪着摘棉花,从农历八月到腊月,短短四个月,磨破了整整三条牛仔裤,小C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冬天到了,由于棉田属于碱地,要注入水,田地里的棉花基本被摘完,小舅命令小C要把棉田里没摘完的清理干净,阿克苏的冬天异常的寒冷,棉花都被露水打湿了结着冰,小C穿着厚棉鞋的脚踩在结了冰的湿地上每摘一朵棉花都忍不住对着手哈热气,手和脚都被冻的麻木生疼,回家的日子终于等到了,所有的辛苦换了一张从阿克苏到郑州的站票。当小C提着一大包行李站在寒风刺骨的阿克苏火车站,望着广场上寒风里黑压压的一片片相互依偎着取暖的难民般的人群,她发誓再也不来新疆了。

  感谢中央电视台、感谢《相约夕阳红》栏目。

      这次春节,小C第一次没有去外婆家,她恨外婆,因为外婆当时是和小C一起去的新疆,外婆对她在小舅家所遭受的一切都视而不见,然而对她的小孙子视若珍宝。小C一直记得中央电视台《相约夕阳红》栏目某一期播放的西安的一所学校爱心助学并且面向全国招生。小C 怀着忐忑的心情给中央电视台《相约夕阳红》栏目写了一封信,小小的信封承载着小C全部的希望,终不负所望,《夕阳红》栏目的主持人在收到信后在节目结束时,给这封信作了回复。小C从此记住了西安爱华女子学校,学校的电话号码至如今还熟记于心.

     小C向母亲诉说了自己想继续读书的愿望, 被母亲果断拒绝,小C无奈再次随着自己的同学奔向广东,那是广东惠州的一家电子厂,属日资企业,生活条件上要比以前好很多,工厂管饭 这样小C每顿饭都能吃饱。在休息的时候同宿舍的女孩都在讨论每天的生活,自己喜欢的人,如此生活,却不是小C期望的。在一次加晚班的时候,小C由于睡眠不足,鼻血在转盘上啪啪的滴答着,而她的组长却大声的辱骂到:干不了就滚,这么娇气,还流鼻血,小C顿时怒火中烧,把手中正在加工的零件一摔,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老子不干了,如小C所愿:小C炒了组长的鱿鱼。

      小C想读书的念头越来越强烈,都说知识能改变命运,所以小C又一次哀求母亲说,她想去市里学半年电脑,不想再继续打工受苦了。这次父母欣然同意了,当小C毅然决然的提着行李,踏上了西去的列车——去西安求学。虽然她给父母说的是谎话,但是她想父母以后会理解的。要想远离以前的工作,自己必须要做出改变,那是2015年11月25号,小C17岁。下了火车正值午夜一点半,小C抬头望着通红的“西安”两个字,内心错综复杂。

      小C在西安爱华女子学校努力学习,期间省吃俭用,做兼职发传单,一年半后参加成人高考,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西安一所大学的教育专业。到了大学里,小C惊愕了:宿舍的女同学们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化妆,公共课到场的很少,主动上自习的更少,谈恋爱的,上夜机的,小C心想这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学吗?

    不管别人怎样,做好自己,小C功课底子薄弱,所以要比别人学起来更吃力,每到礼拜天去做兼职工作,赚取生活费。圣经上说:施比受更为有福,自从小C满了18岁,就开始无偿献血,到现在累计捐献7800ML的全血和血小板。

      当小C毕业后,她发现招聘现场人流拥挤,大学生也太难找工作。小C没有从事自己对口的工作,随便找了份销售工作,先解决生存。都说销售最能历练人,小C不怕苦,不怕累,工作努力,深的老板的赏识,在积累了一些资金后,小C决定辞职创业。创业三年,由于选择错误,赔的一无所有,并且负债累累,小C有时候特别后悔,尤其在小C的母亲埋怨她时:一个女孩在外打拼,无依无靠,实在太难了,你还是赶紧趁年轻找个人嫁了。你看你创业不成,又把钱赔了,女孩子胡折腾什么?小C有一段时间萎靡不振,但仅仅是一小段时间,随后又抓紧时间找工作挣钱。

没有失败过的人生不叫人生,失败不一定是坏事,正如圣经上所说:凡是发生必有好处。小C说我不是在一味的追求成功,我是想遵从自己的内心,真实的为自己而活。

    去年小C的外婆去世了,小C的母亲对她说:我把你给她买的那件棉袄放在棺材里了,那是她喜欢穿的。小C从新疆回来后整整三年没有去外婆家。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怨恨他们?宽恕他们,同时也放过了自己。此后小C每次回家都去看望外婆,给买各种吃的,用的。有次小C给生了病的外婆剪头发,老人家的头发油腻的一坨一坨,小C耐心的给剪完发,第一次发现外婆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创业失败三年后,小C又振作起来,开始重新创业,又要开启她不知道的未来。

   小C说:我不信命!不服输!不灰心!

    还有,小C就是我。

    我还是那个17岁踏上西去列车的少女,对未来充满着无限憧憬,但愿你我都拥有一颗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女之心。

 在这里沉重缅怀西安爱华女子培训学校的校长沈慧俐女士!感谢您的无私奉献!让失学的孩子们能够上学和拥有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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