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诗│二伯父与麦克阿瑟的战争
文/周新华
今日寒露,寒露在心
我们原乡,奔丧
家族最老的人,凋零,享年九十八岁
二伯父去朝鲜时,很年轻
年轻的一炮手,坐在大口径的高射炮上
负责瞄准,喊:开炮
瞄准镜里,他看见了他的敌人
麦克阿瑟
这是他念叨一生的人
百年人生,他没记住几个名字
但记住了这一个
这一个,差点成了美利坚总统
在朝鲜的第三年
二伯父被麦克阿瑟击中,跌落炮身
昏迷八天八夜,几同失聪
一炮手不再是一炮手
大南乡的田里,便多了一位好农夫
农夫肯花力气,不多说话
七十年了,他独坐,凝视
独享焦虑症
这焦虑症,就是麦克阿瑟送给他的
他终于没挺到这一个寒露
一张枯叶,归土
而麦克阿瑟,早就凋零了五十五年
二伯父,你赢了
你赢得了你与麦克阿瑟的战争
你用活着,熬死对手
大南乡的泥里,埋着胜利者
人们祭奠一个农夫
没人知道他曾是一炮手,占领过汉城
“老兵不死,只会慢慢凋零”
凋零的二伯父并不知
这一句名言,恰恰是麦克阿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