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兵工厂长大。我们的厂区在一座大山的深处,厂区外面是农村,我们相对很独立。但是厂区内幼儿园,学校,服务社,溜冰场和游泳池一应俱全。
1、
我长的很快,一转眼就上初中了。爸爸说。
初中依然在我们厂的子弟学校,距离我家大概步行六七分钟的样子。每天清晨,我睡得迷迷糊糊时,就听到爸爸在厨房忙活着给我做早饭。
我的食谱根据季节是有变化的。春天一般是五谷稀饭搭配水煮蛋;夏天一般是油条+豆浆;秋天一般是糊豆(音译)和爸爸烙的鸡蛋饼;冬天就是一碗炝锅面条。
爸爸说:“冬天天冷,早上吃了面条,热乎乎的不冷,上课可以安心听讲。”所以每天早上就听到爸爸在厨房里,先切好葱花,打开煤气,点上火,再往锅里倒上油;油热后,放上葱花,有时还会放上大白菜、木耳啥的,一起炝个锅,然后只听“刺啦”一声,往锅里倒上水;水开后,将面条(有时是手擀面)放到锅里,用筷子搅一搅后盖上锅盖;等再开上来后,用筷子再搅一搅后,盖上锅盖后关煤气,焖上几分钟。
这时,就是叫我这个小懒虫起床的时间了。等我磨磨叽叽的穿好衣服,糊弄的洗完脸刷牙后,做到饭桌前,爸爸这时已经把面条盛好放我面前了。一碗冒着香气,撒着香菜的炝锅面条摆在我面前,热气挡在我和爸爸之间。爸爸说:“喝了这杯水,就赶快吃饭,不然面条就糗了。”我开始动筷子吃面条,但是我总是能把面条吃糗,因为吃的太慢了。这时,爸爸说:“你看,吃的慢就糗了吧!不好吃了吧?”我说:“炝锅面条糗了也好吃。”吃完放下筷子,背上书包,七点准时出门上学。
记得有一天,我赖床,洗刷完后,开始吃饭就马上七点了,我开始着急了,不想吃一碗面条,跟爸爸说:“我吃一半行不行?”爸爸说:“不行!”我低下头,看看桌上的表,叨着面条不情愿地往嘴里放。我又说:“这面条真难吃,有股臭鳖子味儿(又叫臭大姐)!我不吃了!”爸爸闻闻自己碗里的面条,对我说:“吃了它,别找事儿啊!哪有味儿,吃完才能去上学!”然后我撅着嘴把面条吃完,出门上学时说:“我再也不爱吃炝锅面条了!”
2、
后来,去了外地上学,学校食堂的早餐超级丰富,品种多,天南海北的小吃都有,我高兴的一天吃一种。一段时间后,全部吃完,觉得也就这样,没什么好吃的,突然很想吃爸爸做的炝锅面条。
每次放假回家都吵吵着,我要吃炝锅面条!我要吃炝锅面条!爸爸一边做着面条,一边笑着说:“我家这姑娘真好养活,一碗面条就打发了!”
再后来,毕业在外地工作了,租了房子,自己也学着爸爸的样子,做炝锅面条,却怎么都做不出爸爸的那个味儿。
3、
那年夏天,一个阳光刚刚好的中午,我和炎医生在外面吃饭。这时来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爸爸说:“珍珍,吃饭了吗?”我回复说:“爸爸,正在吃呢!一会给你打电话哦。”就继续吃饭。吃完饭也忘了给爸爸打电话。下午三点多,爸爸打电话过来,接起来,并不是爸爸的声音,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是某某的女儿吗?他被车撞了,快点到附属医院来!”
挂了电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给炎医生打电话说了过程,炎医生马上订了票,带我赶回家。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我们赶到医院时,我突然不敢往里面走了。这时我看见了姨妈,姑姑,大爷还有表哥向我跑来,我就知道了,我的爸爸……
4、
表哥给我了爸爸随身带的手机,钱包还有一个小本子。我翻开本子,第一页上写着,“珍珍,爱吃炝锅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