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清早,
你总是披着那红色的披风蹲在大门口,
指着来往的人们,讨厌他们带起的尘土,
是的,你已经够脏了,还嫌弃这些微不足道的尘土?
总是一副冷热不变的脸,
总是爱与不爱不说出口,
那么毒的阳光照在你的脸上都没有灼伤?
——这是我童年的幼稚!
那么大的雨滴打在你的脸上都没有穿透?——这是我童年的幻想!
记忆中的你,丝丝银发,
多少年了,你总爱站在院子里拿一块小镜梳头,
这是造孽!
多少年了,你还是那么老,也还是那么年轻,
封建社会的小脚倒是没有束缚住你的东奔西跑。
人们都说你疯了,
恨你的人你咬牙切齿,爱你的人你也咬牙切齿。
大门口的石墩早已被你压迫下去,
原来那么瘦小的你也是有岁月的痕迹的。
人们都说你疯了,
二毛家的那条那么大的疯狼狗见了你都绕行!
也对,咬牙切齿你应该是最标准的表情解释,
好多年就只剩下的四颗门牙,咬的那么紧那么狠!
你和我说过你的故事,
可是,说什么都没有记住,全被你伴随的哭吹去了。
你的哭是可怕的,呜呜声中还夹杂着低沉刺耳的吼。
还有你的红色披风,那么红那么妖艳!那么幽深!那么……可怕!
它包裹着你的小身体,两只小脚飘来飘去。
大黄风每年特别的紧特别的多,
这样的天气里你是最狂的了,飘得更快更勤!
大暴雨的天气,住在你隔壁的我,听着你轻重缓急的敲着锅盖声,
一下子大雨变成了魔鬼,滴滴锥着我的心脏!
你的魔法真强!
太阳落去了,大雨过去了,
你终于要回到你的屋子了,
大裆灯笼棉裤拍出一层土。
你望向你屋子的时候你才会笑。
我也看见了你的屋子,
窗户玻璃用一层黑布遮住,
没有半点光射进你的屋子,
对,就是针尖的小孔你都用唾沫沾着纸堵上了。
你门上的大铁锁永远做着记号,
开门的时候声音很小,
呵!也只有这时的你才小心为妙。
你终于回到了你的教堂。
有一天,你终于站不起来了,
你却爬到我的门口,用颤抖低沉的声音请求我的帮助。
是啊,在你的眼睛里从来没有看到过悔意,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生气的劈开地狱的牢门想把你丢进去,
才发现你已经没有几分重量了!
你还是熬不过岁月,
你还是受不了疼痛,
你一个人在那墨渊般的教堂里,
应该挣扎过,
应该懊恼过,
……
但始终没有哭泣过、嘶吼过,
你也知道现在我是魔鬼,
是的,你也知道我的眼里对你没有怜悯,
因为你的悔意我等太久!
却没有!
你死了,
直到一天后才发现这个事实
我不知道是喜是悲,
我不知道是该痛快还是该怎么!
我以为我是感冒了,鼻子好难受,
可笑的是我哭了,
哭了,哭了,哭了,
眼泪和着饭菜下肚,
终归是你死亡的可惜,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哭什么,
我可笑我泪水的廉价。
你像一只肉虫蜷伏在灶口旁,
大红披风在火炉里还是有一半没有烧完,
终究还是带不走。
大裆灯笼棉裤没有了生命,
你身上的所有都没有了生命!
夏天,你没有过给我支扇吹凉,
冬天,你没有过给我纳底做鞋,
秋天,你没有过给我春的希望,
春天,你没有过给我万物复苏。
这一切只是你我血肉牵扯的那仅有一点痛吗!
你的教堂还不是被打开了吗?
阳光胜利的照了进来,
原来,
满炕的尼龙袋装着发了霉的小麦,
你说的经常欺负你的老鼠也不知影踪。
满屋的霉气、尿味……与阳光对抗着,
这应该是你最后的魔法了吧?
你回去你的教堂吧,
那件红色披风我给你烧过去了,
你可以批上它或歌或舞,
你说你是红衣大教主,
泪水是潮汐的希望。
多年后,我的嗓子依然沙哑
那么大的老鼠叼在了猫的嘴里,
而你的教堂始终没有打开那层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