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江西宜春打出了一个雷人的旅游宣传口号:“一个叫春的城市”。依此类推,某组的某春也获得了一个响亮的称呼:一个叫春的人。此人生得慈眉善目,让人没道理的信任他,亲近他。其额头的毛发大都移民了,天气稍热的时候,他撩起T恤散热,春光乍现,簇簇浓密的毛发竟然长在一个中国男人的胸腹部,平添威猛之势,可惜他的慈眉善目把这份威势给生生浪费了。于是额头自然辽阔起来,这往往被人视为绝顶聪明。绝顶的人是不是一定聪明,我无法考证,但我觉得,仅仅用聪明二字来来评价春,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用春经常使用的看盘软件“大智慧”的名称来评价他:春,是有大智慧的人。
和春的熟识始于任教同一个年级。07年冬季学校组织西安游,我和春同住一双人间。当他脱下鞋子后,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极浓烈的气味。他换上拖鞋,把散发异味的鞋子藏到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把门带上,再用手在鼻子底下用力地扇了扇,很高兴地说,嘿,气味小多了嘛。又关心地问我,熏着你了吧?没事,习惯就好了。顺便很专业地给我普及了有关汗脚的知识。白天玩得辛苦,看了一会儿电视,差不多晚上十来点我就在那股怪怪的气味中睡了。半夜醒来,发现暗黑的房间里有闪闪的光亮,继而听到极细小的声音。我转过头来看邻床,只见春正靠在床头看电视。我问,你看的什么剧啊,这么晚了还不睡?他说是一部韩剧。我曾在某些场合调侃过韩剧是给女人看的,因此他又颇有些羞涩地解释说,之前陪老婆一直在看,所以……哎,我没打扰你睡觉吧?我告诉他放心看吧,音量还可以开大点,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睡的。
生活中人们的思维速度与表达速度常常不兼容。嘴比思维快了,也即所谓的说话没经过大脑,容易惹出麻烦;思维比嘴快了,语言具有跳跃性,往往让人不知所云。正常的思维速度与表达速度容易匹配,最难的是思维速度超快,嘴又跟得上。这样的人才千把个人里不见得挑得出一个,而春正是这千里挑一的人才。他有急智,脑筋能急转弯。我偶尔勉强跟上他的节奏,为他捧捧哏,韦瑛小妹就吹我们俩为语文组的幽默组合。我有时感叹,如果春转型去做主持,该有多少大牌主持人要为他腾位置啊。
(此处删去了400字左右)
我和春都自认为是有点清醒的人。勘破一些人一些事后,痛苦自然堆积起来,常压迫得人呼吸艰难。有的人就选择喝酒解愁,可春不喝酒,也不抽烟,不打鼾,不滥情,总之,天下好男人必须具备的好品性他几乎都拥有。(此处删去200字)
几天前看到春发的一首五言长篇古体诗,标题是“母亲大人周年祭”,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距他母亲去世已是一周年了。昨天我在微信朋友圈里转发了春的这首长诗,我在这里抄录几句如下:
今天乃母亲大人周年忌日。思及先人往事,泪流满面。赋诗一首,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母亲大人周年祭
清明时节雨,纷纷下不停。
北风呼呼吹,出门踽踽行。
举头望苍穹,俯首思故人。
长夜难入眠,不忘养育恩。
……
父母勤劳作,儿女把书念。
家中少劳力,邻居看不惯。
父亲时动摇,常常有怨言。
儿女已年长,为何不下田?
读书何所用?已然成负担。
日子过的苦,娘亲看得远。
风吹乌云散,太阳重见天。
为儿备行囊,送男上师院。
时来运又转,娇女进常烟。
儿女奔前程,双亲露笑脸。
……
相伴觉日短,悲伤知夜长。
音容笑貌在,棺椁葬坟场。
朱雀与玄武,龙虎在四方。
保我娘平安,神兽把妖降。
清明时节到,儿女返家乡。
叮咛犹在耳,青冢草已黄。
叩头再焚香,泪洒万千行。
先妣养育恩,永世不能忘!
呜呼母亲!生死永别!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再无娘亲。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2017.4.21
春对父母的感情之深,我约略知道一些。如果没有要紧事,他每个星期都回梦溪老家看望父母,有时携妻挈子,有时独自一人。买车之后,春回去得更勤了,或者说,他买车主要是为了方便看望父母,其他时间很少用车。直到这次读到这首他含泪写的祭文,我才知道他的至情至孝,远非常人所能测度。
我到他老家去过几次,儿子虽然回来得勤便,春的父母仍然满心欢喜,屋里屋外,灶前灶后,忙得团团转,有时纯粹是空转。饭菜上桌,雪白的藕片,翠绿的空心菜,金黄的油炸小鱼,鲜红的油煎辣椒,虽是农家寻常菜蔬,却也本色原味,美味可口,令人胃口大开。春的爸爸妈妈就坐在那儿,自己不吃,笑眯眯地看着春吃,当然有时也顺便看一下我。要离开的时候,又把这样那样的早就用塑料袋装好的时鲜蔬菜,塞到他手里,我看晒在竹帘上的盐菜,金黄可爱,醇香四溢,忍不住拿了一棵到鼻子底下嗅了几下,春的母亲看到了,便张罗着要替我装一袋回去,我假装推辞了一下,就爽快地收下了,他母亲这才满意地拍拍手,挥手目送我们上堤。
前年其母因心脏血压出问题住院,抢救回来之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春情绪有些低落,时常担心母亲的身体,尽量抽时间多陪陪老人家,去年的四月二十二号,突然看到他朋友圈里发的简短的一句话:时间永远定格,到底失去了她,心碎。办公室里几个人猜测,是不是他的母亲走了,后来打了一通电话,证实了我们的猜测。
春待岳父岳母如自己的父母一样。岳父岳母在他家生活了好些年;岳父去世,舅子远在加拿大,赶不回来,春主动担负起安葬岳父的任务,事无巨细,他都过问安排,丧事办得妥帖完满,人也疲惫不堪,似大病了一场。
人生在世,本担有多重角色,有的人抛弃了部分角色,日子过得光鲜亮丽,风光无限;有的人则倾尽全力,扮演好自己该扮演的角色,有如老牛一般,负重前行,生活免不了晦暗疲惫。
春无疑属于后者。
“萧萧风吹一池水,茉莉花开数枝香”,这是春一首七言律诗中的两句,温暖,轻松,自在,“萧萧风”还是春的微信昵称呢,以后萧萧风还是多在外走走,写点风花雪月的诗,过点轻松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