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遥远的稠水河

1.“风大了,雨大了,雀儿它娘没娃了!”

云越来越暗,鸟儿伴着柳絮在空中飞舞,象醉了一样左冲右突着。几个头戴柳编帽的孩子沿着稠水河岸奔跑着,挥舞着手中的柳条呐喊着!


稠水河

2.稠水河是夹在渭北高原两山之间的一条不起眼的小河,山的东边有一条清水河,传说是一对孪生兄弟,一条金龙,一条青龙,在景阳山尽头的黑龙潭汇合,兄弟两手挽着手淌入了泾河,流入了渭河,汇入了黄河,奔向了大海!

3.小时候,我们家就住在稠水河。離河百十步的山坳里住著兩戶人家,一戶是我家,一戶大伯家。大伯有四個孩子,一個姐姐,一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稠水河里,河水两岸,奔跑着我们几个兄弟和姐妹!

稠水河是我儿时的摇篮和乐园!这里留下了我婴幼的啼哭和呐喊!回荡着我少年的欢乐和歌唱!

长大了成人了,上塬了进城了,虽然工作居住生活在都市,但永远忘不了那山那坡和那河!

4.稠水河西边的山坡上平躺着一条一条的台硷地;东边的山坡上有一块簸箕样的地,我們叫它簸箕坡;在大伯与我家院子硷下有约三亩的水浇地。西边坡上的坮硷地种麦子和油菜或豆子;簸箕坡种玉米和糜籽或谷子;院子硷下的水浇地种蔬菜🥬。


菜地里的黄瓜


5.从我家院子沿着西边的山坡往里走,有一条约一里半长的沙路,路边有一池小潭清澈见底。潭水从池旁的一个水窑中流出。据传这个水窑是我家老老爷爷开凿,水窑窑壁四周镶嵌着一块块青石,青石上常年湿滑渗水,小水珠象雨滴一样滴往下面的水面,叮叮咚咚。这个水窑就是我们人畜饮水的水源,也是那三亩菜地的水源。

6.稠水河的天空是一条蜿蜒的玉带,弯弯曲曲,看不到头看不到尾。

7.春天来了,山绿起来了,鸟儿也欢快的叫起来了。沉默了一个冬季的稠水河水开始了低声的欢唱。大人们开始整理硷下的菜地并种上了各种蔬菜。这时的稠水河水还非常冰凉,千万不敢下河去玩。记得有年三月,我乘大人没注意跑到河里去玩,是母亲拿着竹竿把我赶出了河水,追上了山坡,后来我脚腕落下病,疼了好多年。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8.夏天的白天,稠水河就变成了我们弟兄们的乐园。在河里用石块搭桥,脱光衣服躺在河里任由稠水从脸颊和身体上流过。肚子饿了跑回屋里去,在馍盆里摸上一个馍馍,去菜地边揪上几个辣椒,或拔出一个大葱,就是我们的午饭。

夏天的夜晚,躺在院子里,听着稠水河的哗哗声,偶尔还能听到狼的叫声,吓得娃娃直往大人怀里钻。仰望着天空,星星就是天上的河;稠水河面忽闪忽闪的月光就是地上的星。有一次,大人小孩都在纳凉,野狐偷袭,偷走了我家的一只下蛋的鸡。

稠水河

9.冬天里,飞舞的雪花从木棱窗外飞过,大雪将山坡覆盖,将稠水河面覆盖,将坡上的坮硷覆盖,硷边从雪下伸出的荒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大人小孩蜷缩在火炕上,从柿子棚下摸出一两个带着冰茬的冻柿子,在热炕上暖热化开,放在碗里倒成糊状,筷头上的柿子象蜂蜜一样甘甜,拌上一碗炒面,吃的有滋有味。

10.生活在稠水河,虽然闭塞,但相对自由。我家还有自留地,自己自由耕种,一家人生活倒也相对幸福快乐。后来由于政策的原因搬上塬面,彻底加入了生产队大集体,没了自家的自留地。每年二三月常常断顿挨饿,就连烧炕做饭的柴草都非常稀缺。

11.人啊,就是这样奇怪。总是觉得小时候的啥都好。母亲做的饭菜香甜,儿时的玩伴亲切。父亲把我从稠水河带到了塬上,我从塬上到了县城,又把孩子们从县城带到了省城。但时常梦里梦见稠水河。梦见稠水河发现煤矿了,梦见稠水河通电了,到处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啊!我那遥远的稠水河,我总是忘不了那山那坡和那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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