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虾米播放着一首推荐曲目,正是晚上八点二十二分,一个普通的星期六晚上。我坐在电脑前,台灯照亮我的手指和键盘上的字母。我看着屏幕上从我的大脑里跳出来的字,时不时咬咬嘴唇,思考每一个逗点后面的下一句。等待爱人回来。
我的世界之外正在发生着什么,我并不知道。只知道今晚窗外的星星很多,上弦月深情的凝视东方。星星和月亮保持着合理的间隔,星星彼此之间也有着精准的排列,与很多夜晚相似,又明显不同。最亮的那颗星永远不会在同一个位置闪耀,就像我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再次遇见同一个陌生人。
楼上的妈妈近来很安静,没有训斥孩子,隔壁的小姑娘见到我还是亲切的叫姐姐,一楼的付姥依然在收集废品,又有很久没有见到三楼的老夫妇了。我仍旧是每天六点四十起床,七点五十出门。
日子一如既往,仿佛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却又千差万别。
这只叫莫多的红尾鲶又长长了一寸,那只叫二愣子的蓝虾又脱了壳,桌子上叫刺猬的仙人掌生长缓慢,单位那盆沉默了三年的绿萝却在这个即将开始春天突然展开了她的发丝。
带着妈妈试衣服,她坐在沙发里左右打量着那件红色开衫,头顶处的白发多了许多根,她默默喜欢上了颜色鲜艳的衣服。
那天爱人问我:“你看我老了吗?”,我不禁也照了照镜子。“早着呢。”我说。
所有的事物都在变化,细小的,难以发觉的,却又那么真实存在着。
相遇,告别,分享,错过,万物生长,时过境迁。我们依然努力的爱着彼此。
这就是生活。十分残酷,又十分可爱。
非典那年,我在论坛里认识了一个姑娘,特别巧的是我们都是十九岁。不同的是她在北京,非典高发区。我在东北,平常度日。我们发现彼此有太多相似,在论坛下面便互相私聊了起来。那时她有一些忧郁,而我又非常孤寂。两个青春期膨胀又浪漫的少女。时常感觉要被生活挤破。
不满足于单纯的聊天,我们还会互通邮件。
她会在信中写着:
我喜欢很早很早的起床,很早很早。然后就出来,看路灯下的城市。没有人,只有个别孤单的车辆尽情的奔跑。这样,冷静的城市。不张扬,不浮躁,我喜欢。就像我对爱人的标准。
亲爱的,我希望我的心情一直像今天早上这么绽放,甚至爆炸式的,延续下去,我就可以承受以后不能预料的结果了。
我会在信中回到:
今年我一下子变得敏感很多。大部分是因为自己已经20岁了,心里有时会很恐惧,突然来的恐惧。星期六晚上我和妈妈出去散步,我们谈了很多很多。那天湖边几乎没人,我把心里的疑问全都抛给她了,说完了心里特别畅快,最后妈妈说,我抱你转几圈吧。停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狠狠的哭了一回。
从今天起,我不再自寻烦恼了,梳理好我的信心,用红色盖住灰色。我想我该兴奋的生活。
成长啊,是件麻烦的事,最终我们还要怀念岁月,就像首尾呼应的小说。
她对我说她有时会吃“百忧解”,而我也因做手术休学,与学校脱节。日复一日,未曾感到年轻的美好,气盛的心因太多不甘反而让无处施展的自己陷入了迷茫。
就这样,我们的友情已经持续了十三年。我把那几年写过的信都收藏了起来,回头看看当时的彼此,像在看两个傻傻的小孩子。
如今我们安稳的度过了三十岁,身边都有了可以停靠的臂膀。这么多年过去,奇妙的是,在我心里不好过的时候还是会第一时间想起她,不由自主找到她的名字,点开小窗口,把最真实的自己呈现给她。
我可以看见下一个十年,还是如此。
生活并没有击垮我们,反而治愈了她的忧郁,填满了我的孤寂。
一切都可以过去,只是通往结局的一个片段而已。即使最难的日子,离开后回头看竟也是安静的了。
从第一次亲吻到第一次吵架,从第一份荣誉到第一次犯错。我们慢慢抬起头擦干泪,找到了自己的真理。时间让人变得智慧起来,至少教会了你如何通情达理。
我的好友胡大王是一个洒脱至极的人,我们共事的那几年我从她身上学到了一个人最该拥有的品质——乐观。
在群众刁难她的时候,在家事困扰她的时候,甚至朋友与她争执时,她从来都是泰然自若,微笑处之。
她常常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风轻云淡的把日子消磨了。前几年她被查出患上了糖尿病,周围的朋友都为她担忧,查方子找大夫,可是她自己反倒是悠然自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该吃吃该喝喝,能把老子咋地!”转过身依然看着办事的群众,她迎面一笑,自家人一样亲切,爽朗。
不知为何,总觉得她像济公。“无烦无恼无忧愁,世态炎凉皆看破。”
我很想知道她是如何修炼的,她只是点燃一只烟,用一种超脱的眼神看着我笑着说:“就当生活对你放了一个屁。”
相对于地球上所有的空间来说,一个屁算得了什么呢。它终会消散在茫茫空气里,然后继续酝酿着新的污染。在那之前我们早已忘记所有的臭味儿。
生活最可爱的地方就在于,即使是个屁都可以润物细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