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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件篇
黎明前的山风将三伏天中唯一的清凉送给了大山中的小坳村,不管是熟睡的村民还是草窝中的鸡犬,都对这份馈赠感到怡然。
万籁俱寂中的一道尖叫声,仿佛一下将炎阳给拉到正南天上。且不说全村一下鸡飞狗跳起来,就连朦胧中醒来的人们,心中也是透着烦躁。
男人的尖叫声不似女人那般尖锐,沙哑中还带着黏着感,这让惊醒的村民们嘴上叫骂不断。
“杀人啦,杀人啦~”
随着沿途各家亮起昏暗的灯光,村长闻讯急忙打开院门向外张望,不料刚打开门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哟呵~”
村长年纪不小,这一撞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口中还不停吆喝道“哪个小子?撞死我了”
“杀人啦,杀人啦村长!”
……
这边天刚大亮,村里的村民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一处院舍外。
县里的派出所接到报警后,由刑警支队的三名民警第一时间驱车赶到了小坳村的案发现场。
挤过围观的人群,见到村长带着几个男性村民守在院里,不等警察开口,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就从屋里弥漫开来。
带头的刑警偏过头对一旁随行的法医使了个眼色,示意随行的法医先进去,自己则从兜里拿出盒烟来,随手点上。
为首的刑警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模样,不曾开口但点烟之际,那锐利的目光早就将一起看护现场的几个男性村民扫了一遍。
目光所及,村民都对那颇具锐利感的目光躲闪不迭。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现场被我们看的好好的,除了王二今早进去过,再就么人进去咧”
“嗯”
“小林”
“头儿”
“把看热闹的给弄走,怪吵得慌”
围观的村民虽然被劝离现场,但山里的人好看热闹,仍是聚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议论不止。
见村民都散开了,带头的刑警也将手里的烟给掐了,抬头道“哪个发现尸体的?”
“是我”
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上前一步道。
“说说”
男人先是看了看村长,村长连忙示意他赶紧把看到的说一遍。
男人叫王二,今天早晨约了死者,也就是张万春,一起去县城打零工。
因为山里的路不好走,赶到县城怎么也得两个多小时,所以他们就约好了四点出发,到了县城也刚好六点左右,不管干啥总能赶个早。
谁料王二今早来的时候,几番叫门都没有得到回应,遂拉了一下门上的闩绳,结果门就直接开了。
王二还以为是张万春忘了拴门,于是直接进了屋里想要叫他起床。结果一进屋,王二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
已经干涸的鲜血将炕上和墙上给喷了个遍,而被窝中的张万春已然被人砍了脑袋,一柄柴刀直直的嵌在头与身子之间。
“是你杀了张万春?”
带头的刑警听完后,毫不犹豫的问道
王二被突如起来的讯问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双手直摇“不是我,我没杀人,我来的时候他就死了”
表情,举止,反应,脸色全都落在在刑警眼中,他当即认定王二大概率不是凶手。
因为王二在摆手的时候,他看到对方的手掌上并无茧子,要想使用柴刀那样的凶器砍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柴刀刀背厚重,刀刃窄而薄,使用者需要一定的臂力来挥动,一定的腕力来控制下劈的角度,而手掌上有无茧子,则是能证明一个人是否具备以上力量和技巧的关键点。
崔走岸见王二的反应后,自顾自的轻笑了一声,随后对村长问道“死者自己住?有没有亲戚?”
“有,张万春有个儿子,在上学”
山里的学校在距离小坳村二十来公里外,学生多是寄宿在学校,只有周末会回家来。今天因为是周一,所以张万春的儿子应该昨天就回学校去了。或者也是因为不在家,才逃过一劫。
“光有儿子,媳妇呢?”
“张万春的媳妇死了,后来……后来也就没有再娶”
崔走岸闻言眯了眯眼睛,注意到村长说话时候的表情,似乎有声么难以言表。但他没有点明,而是让院里的人都出去,包括村长。
“头儿,这地上都被他们给踩得乱七八糟,根本没法提取足迹”
“这个院子是水泥地面,最近也没有下雨,你看地上多是一些零碎的沙土,就算其他村民不进来,你也采集不到什么有用的足迹”
对此,小林还想说什么,但被崔走岸给制止了。
“你去走访一下周边人员,看看这个张万春平时在村里有没有仇人,或是与什么人有利益上的纠葛,顺便问他们昨晚有没有听到狗叫”
“狗叫?”
见小林略有不解,崔走岸抬了抬下巴,小林顺势看去,这才注意到,院子的东南角有个狗窝,里面还趴着一只田园犬。
看那模样怕是只上岁数的老犬,也怪不得院里来了这么多人,它竟然一点声响没有。
小林会意,转身刚走到门口,崔走岸又提醒道“顺带问问村里有没有风评差一点的寡妇”
“嗯?”
小林是派所的新人,对于崔走岸这样的老刑警他是很佩服的,当下也是默默领命离去。
见小林走了,崔走岸又点上一根烟,双手背起来,开始在院子中溜达起来。
他之所以会让小林去问关于寡妇的事情,是因为刚刚他问道死者张万春有没有续弦的时候,村长显露出难以启齿的模样。
在这种小山村中,谈到这类问题会有村长那样表现的,显然是和寡妇这一类人脱不开。
而发生杀人案件的诱因,无非就是利,仇,情。
所以他猜测,死者如果和村里的寡妇有过纠缠,这样的情况下,难免和凶杀案有一些关联。
等小林走后,他来到院墙前站了一会儿,用自己的身高比量了一下院墙。又到平顶(农村的厢房是用来存放农具等一些杂物,而厢房的顶部一般会修成平的,用来晾晒谷物等)上去瞅了瞅,看看四下有无翻墙的痕迹。最后翻找了一下厢房中的农具,这些都瞅了一圈后,才迈步进了屋。
尽管屋门大开,血腥味应该被风吹散了一些才是,但不知道是不是这血液透进了整个屋子,这会儿连土墙里似乎都向外散发着作呕的味道。
之前身穿白大褂的那名老法医正带着手套检查死者尸体。
他县里唯一一个有跑现场经验的法医,医院里的那些医生都是些愣头青,在崔走岸看来,都是些花架子,没什么用,所以他出现场,都会带上这位法医——老万。
人手有限,老万基本是将现场法医和证物鉴识工作一个人揽了,崔走岸见他在忙,也就没出声打扰,转身检查起后窗。
别说,这老房子有够老得,后窗还是木头做的边框,开启方式也是上个世纪那种上下打开式的,难得的是窗扇上不是糊的窗纸。
崔走岸走上前去,将兜里的手套给取了出来带上,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后窗给打开了个缝隙。
扫了一眼窗框,然后俯下身,盯着后窗玻璃看了一会儿。随即发现左边墙壁上有着一道较新的划痕,窗台上则有着一丝血迹。
他扭头看了看炕上的死者,心想血迹喷了这么远吗?但那条血迹笔直的印在窗台上,这让崔走岸否定了鲜血是喷过来的,反像是被莫种东西给粘在这里的。
等到老法医那边查看了个差不多,两人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中,新鲜的空气在这个时候犹为讨人喜。
崔走岸给老法医递了根烟,老万摆了摆手道“戒了”
老万也确实到了退休年纪了,要不是这里确实需要他的经验,崔走岸也不想带着老万跑上几十里山路。
老万本想马上跟崔走岸探讨一下现场情况,结果后者抬手制止了他,让他先休息一下,至于案情等小林回来,再做详细商讨。
县里来办案的就他们三个人,因为实在是没人了,这山区地偏人少,就连来收尸的救护车也才中午赶到。
死者尸体需要送到县医院解剖后,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老万的主要工作则是将现场可能损毁的物证进行收集,这是在和凶手抢时间,有些物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失。这一点也是崔走岸最在意的。
……
三伏天,三人就蹲在院子中的阴影里,躲避炎炎烈日。
先开口的是老法医,死者的一些情况从他口中娓娓道来。
“根据死者尸体僵硬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半夜十二点到凌晨三点之间,死因是柴刀砍断脖子而死,无中毒现象,手脚没有捆绑痕迹,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的姿势仿佛是连防备都没有。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死者死前有过性行为,大腿上留有很少的一点精斑”
“现场发现了大量的指纹,而凶器上是没有指纹,显然凶手注意到了这一点,行凶时有带手套,或者犯案后又擦掉了指纹”
“根据死者的伤口,可以断定行凶的多半是有一定柴刀使用经验的成年人,创口平滑,干净利落,以上就是我这边的情况”
随后是小林汇报走访的情况。
“这间院子位于村子的最西边,与最近的邻居也隔了十来米,据邻居所说昨晚没有听到任何的异响,也没听到狗叫”
“至于死者本人,在村子里的风评可不怎么样,游手好闲,整天就窝在家里喝酒打牌。亲属关系是有个十四岁的儿子和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媳妇,父母七八年前就不在了,本人也没有兄弟姐妹”
“他这个儿子却人人都说懂事,知道干活儿,而且经常上山砍柴到县城去卖”
“村民也没听说谁和死者有过深仇大恨,偶尔有和其他村民争吵,但都是些生活上的琐碎事”
“……还有就是……”
“咳……继续说”
见崔走岸催促,小林急忙继续补充道“值得一提的是,村里确实有个寡妇和死者有密切的往来,甚至有不少村民认为两人早就有一腿”
催走岸闻言,将嘴边的香烟猛地吸上一口,随后将烟蒂塞到鞋底将其熄灭。他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不停的扫视着这个院子。
小林和老法医知道崔走岸在想象案发的经过,遂都一语不发在旁等候。
“院墙不高,但是没有翻墙入院的痕迹,这就说明凶手是走的前门和后窗,同时院里的老狗并未吠叫,说明他(她)还和死者比较熟,亦或者凶手犯案之前想办法让老狗无法发声”
闻言,小林和老万都看向墙角狗窝中的田园犬,后者还是一声不吭的趴在窝里。崔走岸上前检查了一番,如此只是为了删减自己的猜测项。
不过,意外收获还是藏在这样的角落之中。崔走岸细看之下,发现狗链是那种老旧的破铁链,上面附着一层黄褐色的铁锈,其中一些较新的划痕引起了崔走岸的注意。
那些划痕的感觉就像是铁链自身的摩擦,擦掉了部分铁锈后露出来金属质感,也就是说有人在近期动过这条狗的狗链,说不定就是昨晚。由此崔走岸将之前的猜测进行了保留。
小林不像崔走岸全靠脑子,他都是随手用一个笔记本将线索和疑点给记下来,随着他的笔头加快,崔走岸也续上了之前的推理。
“我在后窗的窗框上发现了一处类似脚印的粉尘痕迹,这就说明昨晚有人从后窗翻窗进过现场”
“可是那种粉尘痕迹,不也有可能是前天或者更早之前留下的吗?您为什么断定是昨晚?”
小林虽然手上不停,可他的脑子却是实实在在跟上了崔走岸的思路,这也是崔走岸为啥看好小林这个年轻人并带着他的原因。
“你注意到院外铺的那条石子路了吗?”
“石子路?看到了,刚刚来的时候,我还走了好几次”
“那你看看你脚底是不是有那种石粉,那种比砂子细,但又不同于泥土的松散,是可以粘在脚底被带走的粉末”
小林依言检查了一下脚底,确实发现了崔走岸所说的石粉。
“可这只能证明后窗上的粉末是来源于石子路上,证明有人经过那里,但是时间呢?”
对于小林的提问,崔走岸既表现出了赞赏,又有隐晦的笑意。
“那种石子是大青石被破碎机给破碎成的机制石子,在许多石场都有这种小石子出售,其共同点就是表面都会附着上那种石粉。一但下过雨,石粉就会被冲刷掉,你再从上面走过,脚底就沾不上石粉了,而小坳村最近下过雨吗?”
见小林陷入深思,崔走岸不直接点明道“刚才在平顶上的时候,我就注意到那条石子路是新修的,路边的泥土还能清楚的看出翻动的痕迹,小坳村上次下雨是上个周,已经过去了七天,这石子路是下完雨后铺的,正如我之前所说的,石子上的石粉没有被雨水冲刷,正好和路边翻过的泥土一起佐证了我的推测”
小林想要继续提问,但被崔走岸给抬手制止道。
“至于后窗框上的痕迹,我之所以肯定是昨晚留下的,一是因为来自石子路上的石粉,另一方面是因为窗框是木质结构,在晚上起雾的情况下,那种老旧的木质窗框会因空气中的湿度增加而出现返潮现象,从而损毁上面的痕迹。”
“据我所知,小坳村最近一次起雾的时间是在前天”对于这个观点,崔走岸将手里的手机扬了扬,算是表明了自己为何得知这里前天下过雾(天气预报)。
充分将天气情况考虑进来,让小林第一次意识到,处理凶杀案件,还要参考这么多事情。
“大自然就像是一张画布,人们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画布上作画而已”身后的老万感慨道“所以,跟着小崔要多学多看”
除了以上观点,崔走岸还从别的角度确认,那个足迹肯定是昨晚出现的。
“这里刚发生凶杀案,而什么样的人会走窗户呢?”
答案自然是非法进入这个主屋现场的凶手留下的。
“咱们把话题转回到现场,凶器是那柄柴刀,这柄柴刀我看过了,是和死者家中其他农具一样,从同一个农具商那买来的成套农具,这就说明柴刀是死者自己家的不是凶手带来的”
“柴刀这样的东西会有人放在屋里吗?我想大多是放在厢房中,和其他农具放在一起,那么是什么样的凶手,能从后窗进入屋内,然后又从屋内来到院中,拿到柴刀后再返回屋内将死者砍杀,期间不会被死者注意到,狗还不叫?”
崔走岸一连串的疑问,让小林和老万陷入了沉默,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年长的老万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我想死者腿上的精斑能够给你提供方向吧”
“对,我之前让小林去问过了,既然有一个寡妇和死者有密切的关系,那我大胆的推测,那个寡妇昨晚来过现场,甚至有可能还带了其他什么人”
小林闻言后略作沉吟猛地抬头问道“难道说凶手不是一个人?”
“嘘~”
崔走岸猛的将小林给制止住,随即目光向门口撇去。那里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
“谁!知道这里是案发现场吗?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被崔走岸这么一顿喝问,男子吓得一哆嗦,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杀人凶手,我不是”
“说!刚才为什么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听我们说话?”
“我……我昨晚看到凶手了”
“什么!”
二、侦办篇
自称看到凶手的男子也是小坳村的村民,名叫许三,和死者张万春一样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在死者生前,经常一起打牌喝酒,算是狐朋狗友吧。
今天听闻张万春死了,一向胆小如鼠的他,第一时间来到现场把看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事情同样是发生在昨天晚上,村里的一群老爷们凑在一起打牌。期间,一个叫马五的汉子,原本在旁观牌局,中途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而同在一起看牌的许三瞧见马五并不是上厕所,而是径直往外走,一向好事儿的他急忙跟了出去。
村里人都说村北的刘寡妇不守妇道,一边和村西的张万春有一腿,一边又和村东的马五眉来眼去,当下许三就猜马五是去找刘寡妇去了。
但许三跟了半天,发现马五是往张万春家去了,这下他意识到情况不妙,难道是马五为了刘寡妇和张万春争风吃醋,趁着夜黑风高去张万春家寻事儿?
心里打鼓的功夫马五已经消失在黑夜中。许三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决定跟了上去,结果他在张家房后,看到一个黑影打开后窗翻了进去。
左等右等之下,许三也没见人出来,遂独自返回了打牌的村民家。当他回来的时候,发现马五已经回来了。
当今天发现命案后,许三认定昨晚翻窗进去的人就是马五,而凶手也是他。
听完许三的话后,崔走岸追问道“你看清翻窗入屋人的长相了?”
“那我哪能看得清,不过你想,那不人不是马五还能是谁?”
“那时间呢?你看到黑影翻窗入户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许三迟疑了一会儿,回答道“是十一点多点”
但随后有改口为十二点左右。
许三的说辞含糊不清,关于目击凶手这方面,他要是直接目击马五行凶还好说,可眼下……
“你先回去吧,刚才的话不准告诉任何人,听到了吗?”
“是是是”许三连忙点头。
接下来目标就比较清晰了,分别是村东的马五,还有那个刘寡妇。
……
村北的刘寡妇是村里的名人,听说她丈夫还活着的时候,刘寡妇还是个非常保守的妇人。后来丈夫死后,一夜之间就放开了,举手投足都透着人们常说的那种“骚劲”。
村里的男人要是多看一眼她,就被自家婆娘给揪回去,晚上难免会有些吵骂声。
“昨晚你去过张万春家吗?”
“去过,我和他一直玩到十点左右才走”
本以为刘寡妇会推脱昨晚没去过,却不想她一口承认,还描述了一下昨晚大概的经过。
“你说你十点走的,有证人吗?”
“这你问张万春去,他能给我作证!”
“你……张万春已经死了,你既然在昨晚去过张家,就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你说有嫌疑就有嫌疑呗”
小林对这刘寡妇没有任何办法,三两句问答间反倒是自己被怼的够呛,眼看小林败下阵来。
崔走岸突然开口道“我会看手相,不知妹子愿不愿意让我瞧瞧”
说着崔走岸摊开手来,刘寡妇起先面带媚笑,但在崔走岸的注视下,也不由将手递了过去。
“你这是红杏出墙纹,哪个男人娶了你,保不准一头的绿”
这话一出,刘寡妇随即面生笑意,但随后便僵住了。
“但这红杏被半路截断了,还是墙外人剪的”
不知崔走岸是否点中了刘寡妇的心事,随后的讯问中,刘寡妇的说辞也只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徘徊。
“好了,我们先走了,关于张万春的死和你有不小的关系,希望你能认真配合,要是你想起什么事,也请你及时联系我们”
说罢,崔走岸便起身离开。一旁的小林见状急忙跟了出去。
“头儿……头儿,你等等我”出了刘寡妇家,小林急忙追问道“头儿,她可是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就这么放过她?”
崔走岸点起一支烟,边大步向村东走去边说道“她?她当然有很大的嫌疑,但她一没力气,二没技巧,手腕纤细不是干过粗活儿的主,怎么杀人?”
闻言,小林点了点头,似乎是懂了,但又没全懂。
“那我们接下来去见马五?”
“那还用问,刘寡妇不能杀人,不代表她不会找人帮忙作案”
两人找到马五的时候,他还在家呼呼大睡,一进屋一屋子酒气,对于警察的到来全然不知。
“他是昨晚喝多的?”
“是,但今天中午又喝了不少,这才那副熊样子”
说话的是马五的老婆,一个皮肤粗糙个子瘦小的妇女。和先前的过刘寡妇对比后,崔走岸也明白为什么刘寡妇在村里的风评极差。想必村里没几个有刘寡妇那般姿色的婆娘,嫉妒会滋生人们心中的恶念。
马五的老婆比较凶悍,上去一顿捶打,硬生生给马五打醒了。
马五刚醒来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想对自家婆娘发火,但随后便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崔走岸两人。
在崔走岸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同时给他说了村西张万春惨死家中的事情后。马五急忙翻身坐起来。
“你们是……警察!”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来问你几个问题的,你要如实回答”
“哎,好”
“昨晚你去哪了?干了什么?”
“昨晚……”马五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马五的老婆听说马五昨晚去找刘寡妇,一时间不依不饶的冲上来就是一顿打。好在小林将其拉了出去。
见自己的老婆离开,马五对崔走岸大倒苦水。
马五确是对刘寡妇有心思,但昨晚他快走到村西的时候,正好遇到回家途中的刘寡妇,在表明来意后,受到刘寡妇的一顿臭骂,结果灰溜溜的又回到了朋友家,直到牌局散伙儿。
听了马五的回忆后,崔走岸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并未理会马五的自白之词,而是追问道。
“昨晚你是几点看到刘寡妇的,当时她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异样?”
“比如说她神情慌张,还有回家的路线有没有绕路,就是你和她遇到的地方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吗?诸如此类”
马五想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满是刘寡妇那媚气十足的样子,根本回忆不起昨晚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至于时间马五也是没有注意。
出了马五家,小林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根据现场的情况他总觉得刘寡妇和马五脱不开干系。
“他两人确实有重大嫌疑,但有一点说不通。我问你刘寡妇要是伙同马五杀了张万春,那么案发的时候,院里的狗见到马五后为什么不叫?”
“还有老万都说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马五是如何让张万春引颈就戮的?”
这些疑点都无法证明刘寡妇伙同马五作案是最终真相,但不代表两人的没有嫌疑。
“走吧,天还早我们出去一趟”
“去哪?”
“去学校,去见见张万春的儿子”
崔走岸开车带着小林一路飞驰,二十公里的山路也就半个小时不到。
面前的这座学校,是大山里面的唯一一所学校。学校里面只有一个老师,同时兼着校长等一切职务,通俗点讲就是那种来大山支教的老师。
一进学校院子,崔走岸就看到院中的那颗大树,以及陈旧的校舍,更让他震惊的是墙角堆砌成小山的柴火,还有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想来是去县城卖柴火的主要工具。
教室里大概坐着十几个孩子,难以想象他们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学生,就这么挤在一起。一本教材,就像是一个传承,从一个孩子手中交到另一个孩子手中。
崔走岸来的时候,正好到了下课时间,迎面撞上了那个支教的老师。
那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带着一个老旧的眼镜,上面还有胶带捆绑的痕迹。上身是一件条纹格子衫,反复洗了无数次已经有些许破损,下身穿着一条发白的牛仔裤,光是这身行头就知道这里的条件有多难。
对于支教老师,崔走岸心中还是颇为尊敬的,当即对其点头示意。
“你好,你们是……?”
“哦,我是县刑警支队的,我姓崔”
“我姓林”
老师看了两人一眼,面上略显诧异,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刑警会出现在这里。
“问一下,哪个是张达?”
此话一出,老师还没开口,教室里的孩子都齐刷刷望向角落里的一个干瘦的少年。
只是一眼,崔走岸就确定这个少年有着不符合其年龄的成熟灵魂。原因就是少年那双眼睛,仿佛什么都无法触动他,他就是一个天生的旁观者。
对于崔走岸的靠近,少年显得很是平静。
崔走岸走到少年面前看着他,直言道“你爹死了,就在昨晚”
少年还没说话,老师急忙跑了过来。
“警察同志,他爹死了?”
崔走岸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对于他的无视,老师显然有些生气。
语气不由变了变“警察同志,我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只是个孩子,你直接这样说好吗?”
……
学校只有几间破旧的砖瓦房,想必也没有其他娱乐设施,而院子里的大树原来都是课间嬉戏的场所,此时,树下只坐着四个人——张达,崔走岸,小林和老师张传山。
“你是什么时候回学校的?”
“六……六点多……”
张达虽然目光平静,但说起话来还是有些生硬。
“关于这点,我还有学校里的其他学生也都能作证”
张传山很爱他的学生,对于张达父亲的死,他认为和张达没有一点关系。
崔走岸瞥了一眼张传山,随后继续问道。
“你昨晚回去过吗?”
张达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头的同时摇着头,算是做出了回答。
从张达和张传山这里他们了解到,昨天是周天,在学校寄宿的学生都会回到学校。要是有哪个学生没有回来,张传山还会骑着自行车去挨家挨户走访,他不想让这些孩子放弃学业。而张达的父亲虽然不同意他上学,但张达从来不用麻烦老师上门,他自己卖柴火偷偷存的钱,勉强够他上学读书的。
张达如果确实在六点多的时候回到了学校,这就从时间和空间上不具备犯案的条件。不过崔走岸显然不会只调取两人的表述。
与张传山协商后,崔走岸被允许向其他学生询问问题,不过张传山要在跟前陪同。
他对于崔走岸这样粗鲁的刑警抱有一定的警惕心,毕竟这里的每个学生都是他的心血。
“昨晚张传山出去过,很晚才回来”
一个小女生怯怯的说道。
闻言,崔走岸看向一旁的张传山。
后者连忙解释道“张达确实出去过,每天晚上,他都会独自一人在附近的山坡上看星星,我一般都会在晚自习后,去把他带回来”
对于老师张传山的解释,其他学生也有佐证,不过张传山和张达昨晚是在很晚的时候回来的。确切时间是十二点左右。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我想没什么问题吧”
对于昨晚的晚归,张老师是这么辩解的。
张万春的死亡时间是半夜十二点到凌晨三点,并且从小坳村到学校还有二十公里的山路,张达在没有交通工具的前提下根本无法在这个时间往返。
看着远处不太合群的张达,崔走岸继续问道“张达为什么会有那种习惯?”
“你是说去看星星?这都怪那他那个混蛋的父亲,他自己是个盲流,还经常打骂张达,认为他上学是在浪费钱,还想要把他送到城里打工。这孩子坚强的很,他向往山外面的世界,也向往头顶的星空”
对于老师张传山的描述,崔走岸心中暗自点头,刚刚交谈的时候,他确实有看到张达外衣下的一些伤痕,有些还比较新,看来张万春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临走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张传山左兜中的一个物件的轮廓被映衬了出来。对此崔走岸并没有作声,带上小林一起离开了学校。
刚上车,小林就迫不及待的向崔走岸询问。
“头儿你看张达有没有可能弑父作案?”
对于小林的提问,崔走岸并未着急做出回答,而是反问他在刚才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发现。
“要说发现的话……张达与其他小孩子不同,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很干净,仿佛刚洗过,可那个孩子的眼神太过冷静,我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他的眼睛上”
见小林的话题一直围绕张达,崔走岸不由摇头道“先不说张达,那个老师呢?你有什么发现?”
“老师?……这我到没注意”
对此,崔走岸也不再绕弯子直接罗列道“那个老师的右手手腕比较粗壮,同时我和他握手的手感觉到他手上有厚重的老茧,结合学校院里那么多柴火,我断定那个老师也是个用柴刀的好手,但这也只是一个后补选项,毕竟张老师没有作案动机和时间”
“但我发现了一个疑点和两个特征,你需要记一下”
“一个是张老师裤兜中的佛珠,我记得刘寡妇的手腕上也有一串佛珠,这种不属于大山的产物被我看到两次,我不得不猜测其中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另一点是老师右手食指,指尖有一圈白痕,应该是指尖受过伤缠过创可贴,不过现在已经撕掉了,所以才留下了那个痕迹;再有就是,这个老师今天洗过头”
要说前面的疑点,小林可以理解,但后面这受伤的手指感觉和案子一点联系没有。
“我曾给你说过,很多物证都是随时间的推移会自己消失,当你想要调查一个人,那么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你都应该记下来”
闻言,小林捎了捎头,乖乖的将这些信息给记了下来。
两人回到小坳村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因为小坳村地理位置偏僻,崔走岸决定在村长家借宿一宿。
简单的晚饭,透露出山村的艰苦与朴实,三人没什么可挑剔的,简单果腹后,崔走岸就坐在门槛上抽起了烟,这时他发现张万春家的那条田园犬被村长给拴在了自家院子里。
“哦~你说大黄啊,我看它可怜,今天一天没人喂它,我就给牵回来了,警察同志我这么做不会破坏了现场吧?”
说道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些问题,村长不由有些担心。
对此,崔走岸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但随即发现村长的手指上缠着一块布。
“村长你的手怎么了?”
“哎~甭提了,大黄的狗链子上有铁刺,拽它的时候不小心给划到了”
崔走岸闻言,来到狗窝前,小心的将铁链给反转过来。
果然在几个链扣的背面,看到了不少小铁刺,足可见这铁链子的加工有多么粗糙。
同时,张传山的身影不由浮现在崔走岸的脑海中。崔走岸当即打电话给县里的同事,委托他们调查一下张传山的档案。
三、推理解决篇
翌日清晨……
崔走岸在接到同事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带着小林赶往了刘寡妇家。
尽管大山里面的教育比较落后,但好在国家的教育制度比较完善,谁上学了接受了教育,县里的教育局还是有记录的。
早在十几年前,张传山那一届的学生当中,出现了两个重要的名字:徐凤妮和刘春芳。
徐凤妮是张达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喝农药自杀了,而刘春芳就是眼前的刘寡妇。
“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我这寡妇门可不能是个男人的腿,就能往里伸的啊~”
“你有非常重大的作案嫌疑,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我说警察同志,我不是说了嘛,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杀了张万春……凡事讲证据,你别以为我是个寡妇就好欺负”
“你……”
崔走岸将小林给拉住,示意自己来。
“你那串佛珠挺不错的,我想是从外面买来的吧”
“这是我朋友送的”
“朋友送的?你确定?”
“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就是朋友送的”
“那你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我说警察同志,这佛珠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你总不能借着调差案子,胡乱问我私人问题吧?”
“哦?你还知道保护个人隐私?那好,我换个问题,这个佛珠是张传山给你的吗?”
此话一出,刘寡妇面色顿时一变但又急忙掩饰了过去。
“张传山是谁?我不认识!”
对此,崔走岸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在刘寡妇对面坐了下来。
“昨天,我们去了学校,也见过了张达和张传山”
闻言,刘寡妇将头转到一边,也不说话。
“张达确实是个好孩子,不过让我更在乎的是张传山老师,出身大山,大学毕业后还心心念念自己的故乡回来支教,这种奉献精神让人钦佩,我看张老师手腕上带的佛珠,想必他这么做也是深受佛门教义的感化吧”
崔走岸自顾自的说了一顿后,便不再作声,直勾勾的盯着刘寡妇,他在等,等刘寡妇按捺不住内心中的情绪。
果然在小林疑惑的目光中,刘寡妇终于是转过了头,手不停的抚摸这手腕上的佛珠,此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痕。
“他哪是受什么佛门教义的感化,分明是想回来见她的”
“见她?见谁?”
见刘寡妇开口,崔走岸声音平缓,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试着引导刘寡妇继续往下说。
刘寡妇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显然在压制着情绪“徐凤妮呗,不然还能是我这二手货?”
“可徐凤妮已经死了”
“是,她是死了,但传山还是记着她……”
一段心酸的往事从刘寡妇口中缓缓说出,一旁的小林脸色渐渐难看起来,而崔走岸似乎已经见多了这样的事,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当听完刘寡妇的叙述后,小林忍不住的呵斥道“你这是妨碍警方办案,你就是共犯”
刘寡妇全然没在乎,只是一心摸着手腕上的佛珠。这佛珠正是张传山送给她的,那一刻她以为张传山了解到她的心意。后来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对方复仇的工具,尽管如此,她还是选择了帮助张传山。
许久,在旁默不作声的崔走岸开口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张万春家的那只田园犬……”
“是他们两个一起养的”
至此,崔走岸不在停留,起身便离开了。小林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背后的屋里传来不知是笑还是哭的声音。
“头儿,真让你说着了,这个张传山居然也有重大作案嫌疑”
“不!我想就是他干的”
“可头儿,他的作案时间不对啊”
小林的话,并未让崔走岸的脚步停顿分毫。
两人风风火火的回到了村长家,进门后崔走岸直奔狗棚子而去。他小心的将铁链给翻转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示意老万将狗链给收起来,这将是重要物证。
随后三人在村长疑惑的目光下,直奔学校而去。
当三人来到学校后,发现张传山不在。
“头儿该不会跑了吧?”
崔走岸看了一眼墙边的自行车,发现自行车也不见了,心里感到不妙,但上次那个小女孩告诉他们,张传山是去山下的村子送柴火了。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便在大树下坐下等张传山回来。
崔走岸看着躲在人群后面的张达,他依然用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三人,仿佛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他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崔走岸将刚才的小女孩叫到一旁,低声问道“周天那天晚上,张达是和张传山一起回来的吗?”
小女孩嘟着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并不是,我记得是张达先回来的”
“你确定?”
“嗯,因为老师回来的话,我能听到他的自行车声”
“他那晚是骑着自行车出去的?”
“对啊”
崔走岸有节奏的捶着大腿,目光急速的变换,最后示意小女孩自己没什么事了。
见小女孩跑开,崔走岸还是来到了张达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孩子,崔走岸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悲苦的味道,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关于周天晚上的事,你有没有什么要告诉我?”
张达看着崔走岸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崔走岸显然不想放弃,可此时几声车铃声从院外传来,抬头间,张传山已经回来了。
起先他还面带微笑,当看到崔走岸三人后,脸上显然多出些阴郁。
他将自行车停好后,第一时间先是让学生们回到教室去,随后来到崔走岸身前,沉声问道“崔警官您又来了?”
“又”字被张传山咬的比较重,任谁都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不愉。
崔走岸没有在意张传山的情绪,而是语出惊人道。
“自首吧,张老师”
“什么?您什么意思?”
“我想杀害张万春的人就是你了”
此话一出,张传山脸上那糟糕的表情,当即映在了所有人眼中。
“呵,崔警官说您含血喷人我想也不为过,既然如此那我倒想向您请教一下”
“这个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先确定一下,你愿不愿自首?”
张传山看着崔走岸,一字一句道“我没杀人”
“那好,咱们就来说道说道”
“十几年前,一个少年就在这屋檐下读书,陪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淳朴的农村姑娘,但少年要读书要考大学,而姑娘只能留在大山里,两人约定好多年后再见,甚至当时已经私定终身了也说不定”
“后来姑娘惨遭同村张万春的侵害,落下了残疾不说,还被其母亲嫁给了那人生了个孩子”
“多年后,当少年变成男人,再次回到这大山后,发现自己一直惦念的人已经两世相隔,所以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
说道这里,张传山忍不住插嘴道“崔警官您在说什么?”
“我在说作案动机,你不要打岔”
“但受到了高等教育的少年,虽然一时怒火攻心,但他没有马上做出冲动之举,而是沉寂下来,伺机而动”
“再后来他联系上了小坳村的刘寡妇,那个当年虽然对他满眼都是爱意,但却不被他所喜爱的女人,在男人一个小小的礼物的诱导下,女人误以为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她愿意听从男人所有的指示,自愿和同村的张万春搞到一起,只为了满足男人所需的情报信息”
“终于,机会来了,在看到同样对张万春充满恨意的张达想要行动的时候,男人抢先一步,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抢在张达之前来到了张万春家”
“在院外等到刘寡妇离开后,他便按照事前说好的,打开刘寡妇并未锁好的门进到了院中,来到了主屋,而此时还在回味余欢的张万春还以为是刘寡妇又回来了,遂没有防备之下,被人砍了头”
“杀掉张万春后,那个人就将柴刀给放在了后窗窗台边上,这也是为什么后窗的窗边墙壁上留有划痕,下面沾染的血迹是成一条直线的,我想那个时候立在那的柴刀上应该有不少死者的血迹吧”
“而这柄立在后窗上的柴刀正是为了,晚一步回家的张达所留的”
“熄了灯的主屋,也只有清楚自家情况的张达,能在黑暗中找到张万春的位置,但他不知道张万春那个时候已经死了。于是便将自己的怒火发泄而出,像剁肉馅一样疯狂的砍了无数下”
一旁的小林听着崔走岸的推理,眼中有着浓浓的震惊。而张传山只是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崔走岸继续说道“在张达慌慌张张离开后,躲在远处的你竟然返回现场确认了一番后,才回到学校,这也是为什么你回来的比张达要晚一些,同时你借助这一点也好让其他人误以为你是去找张达结果没找到,才回来确认张达是否已经回学校的”
至此,崔走岸的一系列推理算是结束了,但等待他的是张传山的嘲讽。
“哈哈,崔警官你先前讲的故事很生动,推理也很精彩,但遗憾的是漏洞百出,同时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问你,我和张达都是在十二点左右回到学校的,当时还不小心吵醒了几个学生,他们都看到了时间,足以为我们作证,这和案发时间根本就对应不上”
张传山死咬住作案时间这个问题,显然他认定警方破解不开这个谜团。
“哦?张老师你怎么这么确定,我之前只是提到过你和张达不具备作案时间,但我没有说死者是具体什么时间死的,你是怎么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还是说你本来就知道死者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张传山脸上一僵,但转而说道“你说我们不具备作案时间,那死者肯定是在下半夜死的,因为我和张达半夜就回来了”
“确实如你所说,你和张达确实看似不具备作案时间,因为你们往返学校和小坳村之间还有一段路程,但是死者的死亡时间要是提前一些呢?”
这句话说得张传山额角有汗流出,小林和老万更是目瞪口呆。
“喂,头儿老万给出的死亡时间肯定不会错”
对此,老万也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错。
“老万给出的时间当然准确,但那只是基于一个常态死亡的情况,我记得我以前经手过一个案子,死者是在运动中突然猝死的,当时我还在现场,可法医来了以后居然给出完全不同的死亡时间,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在剧烈运动下和剧烈运动后一段时间死亡的人,其体内肌肉蛋白质会发生变化,令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向后推移了”
“当刘寡妇承认当晚和死者打过‘扑克’,老万也检测到死者大腿上的精斑后,我就确定他的死亡时间肯定比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要往后移了”
老万脸上当即露出了过来人所明白的神色,只有小林听了个似懂非懂。
反观张传山此时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但还是紧咬牙关。
“证据,证据呢?你们警察办案不讲证据的吗?”
“你要的证据当然有,在我车上有一根铁链,是张万春家那只田园犬的,我想张老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你要是没想起来,我就提醒一下你,那跟铁链背后有一些没处理好的铁刺,贸然伸手去拉狗链,都会被上面的铁刺给划伤。想必那天你手上的伤就是那铁刺留下的吧,若是送到县医院化验一下,不知道和你的DNA能不能吻合的上”
张传山的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最终紧握的拳头还是松开来,整个人也跟松了一口气一样。
“没错,张万春那个混蛋是我杀的,是我将他的头给砍下来的。没想到最后是我和凤妮一起养的狗,留下了破绽”
“这么说你认罪喽?”
“嗯”
“好,那咱们走吧”
“请等一下,我还能和我的学生们说几句话吗?”
……
在崔走岸的陪同下,张传山给学生们上了最后一节课,课程比较短,但课堂上的欢声笑语不时在崔走岸的耳边响起。
他看到角落里的张达,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眼中才有着一种叫做希望的光。但事实却是残酷的,他差点被张传山给当做替罪羊,一个是杀人,一个是攻击尸体,想来法官也会对张达进行酌情处理。
这时小林凑到崔走岸耳边低声道“头儿,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张传山会去拉狗链”
“那是因为,张万春每次见刘寡妇的时候,那条老狗肯定一直在叫,盛怒之下的张万春会将铁链多缠几圈,将老狗勒在狗窝里面动弹不得。当晚,张传山多半是看到了田园犬的惨状,于是想要去帮忙解开,结果就被铁刺给划到了”
“哦~怪不得那条狗链上的铁锈会有摩擦划过的痕迹”
……
车子快速行驶在山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后面的张传山看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全然不像是一个残忍杀人犯的模样。而张达则一直低着头,拿着笔在纸上不停的画着什么。
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县医院的法医。崔走岸将车停在路旁,接起了电话。
打电话的是一个一向被崔走岸看不上的年轻法医,但此时他提供了一项重要信息。
经过法医清理尸体伤口后发现,死者脖子上的伤口分为生前创伤,即那刀致命伤,只有一刀。以及死后刀伤,指那些凌乱的劈砍。
这个情况早在崔走岸的预料之中,也完全符合他的推理,符合张传山为复仇入室杀人,张达后入场补刀的情况。
但这个年轻法医给崔走岸的VX发了一张刀伤的照片,他说有重要的信息在照片中,让他务必将照片给颠倒过来看一下。
崔走岸耐着性子打开了VX,当照片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脑海中嗡的一下,旋即猛地抬起头看向后面的张达,此时后者正用左手在纸上飞速的画着什么。
“错了错了全错了,原来凶手是他”
这时张达也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此时的他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手中的画也落入了崔走岸的眼中。
按照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张达被判处了故意杀人罪,而张传山和刘寡妇则分别被判处故意杀人未遂和包庇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