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裸露
在河湖深处,流淌起大地的乳汁。她用裸露的胸脯,喂养干渴的婴儿。
一双赤足,奔跑在黄昏的前头。月光被打碎,折弯——爱的降生。
文明不爱黑灰,只用历史的红布来遮羞。在每一次更衣中,战栗成了呼吸的氧气。
美丽,是低俗的痛苦。西西里的传说被淫乱书写。智慧把叶片的心脏置换为石油。
黑与草,注定被灼烧。亿年后的灰尘,是否铭记天空划下的鲜血和子弹。
那肉体铸就的城堡,被时间分解成瓦片。性的觉醒,塑造了伟大与下流。
裸岩自为一本传世的字典,用语言勾勒情爱。睡梦中,浑身赤裸的乌鸦,被切断开脉搏,最后
一次在宇宙中展翅。
2: 玫瑰眼泪的碎片
“我摘下一朵空洞的玫瑰
免除了恐惧和性征的玫瑰。”——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
安东尼奥尼的玫瑰,它的眼泪是爱情的珍珠。把羊群赶到废弃的花园,清
一色的羊毛,稍有不同的呼喊。玫红把它们染成了落日,宿命却将这落日抹
杀。世界喃喃自语,人类
渴求每一次玫瑰的哭泣。那
掩盖刺耳的工业文明的美丽,
抚慰大地多年。尘世抚
媚的玫瑰,让天空的父亲
动摇了革命与权力。电影在
赞颂她们不洁与崇高的两重性,却不知脸庞连成一线的
泪珠,才是她们生命的
鲜活。尚在襁褓的婴儿,就
被告知两性的界限。被规划 成方形的花圃,总存在没有
性征的玫瑰。花农等待盛开的虚无,等待本是虚无。泪滴打在被切断血管的太阳,凄悲的
鸟叫被平复了半晌。玫瑰吞下东方的腔调,老少的喧嚣,深知历史之外的轨迹。所有
滚烫的血液,都将行过,无谓完成。——“我对着,那幅图像哭泣,早在几个世纪以前,我
目睹它以我们的世界消遁……”——何等的悲叹,也被时间的画笔描绘成黑白。
暴力给人民带来真诚,把土石掩埋的粗鄙重现。与之相悖的玫瑰,却迷惑了信仰,切割了
人性。这份眼泪的细微,渗透循回的降生。信息的硝烟萦绕着时代,在壁垒之间,总有
那么一滴泪水,飘荡着万物的思绪。
3:根系
我是一股来自过去的力量。
我唯一的爱植根于传统。——皮埃尔·保罗·帕索里尼
像牙牙学语的婴儿,我努力
寻觅东方的拥抱。发育伴随
牙疼,口腔咀嚼重复与
痛苦。而人不曾一次渴望
前生,那是溯源。沉默
著作了一本史书,行间
存在着父亲的根系。转头
在街尾,少女和眼眸。
传代青春期的热忱,纯洁地
意淫了一场邂逅。那双
柳眉成了我电影的序章。体内
古老的意识被唤醒,心中
燃烧凄楚的美感。这是
传统的根系。我深爱着,
被黄昏涤洗的旧街。那
大山青葱,是母亲的根系。而
牙医,自古是生活的医生。森林
深爱都市,它们是千年的
世交。从前慢与车马,拉扯
回忆和乡愁。这份东方的
含蓄,同时掺杂真诚与暴力。看
天空半明,那处根植着时间的
爱。在荷塘末端,一只名为“我”的
蝌蚪,游梭中摸索血脉。河畔
交叉着树枝,败叶倒映野性的
根系。而另一个名为“我”的
人类,却始终在根系的
湖水中,感到了干渴。
4:雨雪霏霏
今夜,雨雪霏霏。窗边的寒冷将时间描淡。
我独自惆怅,一个人埋下文字的
晚宴。特朗斯特罗姆,像美酒的名字,《沉石与火舌》熏醉了这片凄寒。道路
忽明忽暗,灯色的黄昏照亮着夜幕的年轮。韵律填充纸张的兴奋。那片
墨水,用诗意的词语概括离去。这场雨雪,没有修辞。只剩下绝望和日历。
而我与它相爱半生,用生命去等待下一次撕开。倒下的松柏,让我想起不曾开花的盆栽。
呐!今夜的雨雪,它冻伤了我的眼睛。母亲,你懦弱的孩子无法打败寒冬,就连温存也
结成冰霜。
5:做一只卡夫卡的甲虫
我爱我身上的灰沉,
做一只甲虫。变形记里相反的甲虫
我是卡夫卡,还是卡夫卡的甲虫
这不是该思索的问题
隔壁白色大衣冒出大烟,是时间的答案。
做一只
甲虫,不是K,也不能是K
不再需要语言,也就消灭了诗人
没有棍棒可以让我绳之以法
走出城堡,无需瞳孔捕捉心灵
视觉停在狭隘的空间
在那里死亡
在那里回眸的笑脸被古黯吞没,记忆不再具备碎片化。
做一只
没有心脏的甲虫
抓不住潮汐,丢掉春天的蜜蜂。
阴沉是归途,我一直爬在荷花的边缘
雷雨来了,阳光不再照耀我。我感恩,天空收回了每个人不应存在的温热。
做一只卡夫卡的甲虫,就这样吧,回去悖谬的昆虫记里。
成为标本,成为人类研究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