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试衣柜的柜门发出微弱的响声。连接衣柜和柜门的金属部件微弱地晃动两下。
身材消瘦的年轻男人把衣柜拉开到最大,伸出手,从中取出挂在两个不同衣架上的一整套工作服。这套工作服是崭新的,样式很普通,只是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除这套工作服之外,试衣柜中只有一双擦得干干净净的鞋,别无其他物件。
年轻男人迅速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开始换衣服。男更衣室的空间不算很大,里面只有一排木制衣柜和一排长凳。此时此刻,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所有的衣柜全都关得紧紧的,被大锁牢牢锁住。
“嗡——嗡——”
摆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似乎没听见手机的振动声,把外套往长凳上一放,脱下背心,开始往自己身上套白衬衫。
“嗡——嗡——”
一模一样的振动声再次响起一遍。
他忍不住呼出一口气,用力把白衬衫套到身上,整理好领口,随即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出的是两条微信。这两条信息的发件人都是“Charles”。
第一条是:干嘛呢?
第二条是:方便说话吗?
他紧握住手机,坐回到长凳上,双眼紧盯手机屏幕。
“噔!噔!噔!”
清脆而有些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谁?”
他猛地转过身,向更衣室的门看去。
“刘长林!你换好衣服没有?”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哦!我马上就好!这就来!”
他迅速地从长凳上站起来,把白衬衫扣子全都系好,再把黑裤子套到腿上。对他而言,这条裤子有一点短。他的脚踝几乎完全露在外面。
“今天有位贵客!经理让你快点过去!贵宾区那边人手不够!”
年轻女人的声音骤然变得更加尖锐。随后,一连串的“噔噔噔”由近及远。那是高跟鞋的声音。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来!”
刘长林一把抓起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连整理都顾不上整理,将它们一把塞进衣柜里。
“嗡——嗡——”略微有点旧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吱嘎——”
试衣柜被重新关紧。随之响起的,是清脆的“咔嗒”声。
“噔噔噔……”
刘长林一路小跑,穿过整条走廊。这条连接员工试衣间的走廊有些狭窄,大约只能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并排通过。还没等他打开门,巨大而嘈杂的音乐声已经传入他的耳中。镶嵌在门上的大块玻璃折射出奇形怪状的五彩光斑,分散开来,把走廊两侧的白色墙壁照射得五彩斑斓。
另一名男服务员刚好把门打开,迎面走进来。他顾不上打招呼,大步往门外的大厅里面走。
巨大而宽阔的舞池中挤满各种各样的人。悬挂在天花板和墙角的大灯和彩灯四处照射,无数明亮的光束和奇形怪状的光斑在空中来回交错,四处散射,照亮大厅中的每一个角落。位于大厅中央的舞池仿佛一个巨大的自然发光体一般,每一块地砖都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照亮位于舞池各个角落的几座小高台。方格地砖的光芒随着音乐而不断变化,组合成各种不同的图形或图案。一名身材窈窕的金发女郎位于舞池正中央的那座最高的高台之上,引领整片舞池,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许多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围绕在她身边,纵情狂舞。围绕在舞池周围的座位也全都满满当当,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个空位。每个座位上都坐着不同的人,时而痛饮杯中的美酒,时而放肆地大声喧闹。每一名服务员都小心翼翼地在人堆中穿行,生怕自己托盘中的东西被挤掉。
刘长林如一条游鱼一般绕过两群起身来回走动的女客人,快步走到吧台旁边。吧台前方的高脚转椅也已经坐满人,两名调酒师在吧台里忙得团团转。一名身穿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吧台边缘,正在和一个青年女人讨论什么。青年女人身上也穿着工作服,只不过是女式工作服。
“经理。”
刘长林快步绕过几把转椅,走到两人面前,向中年男人点头。
经理抬起头,看向刘长林,抬起手,指向摆放在吧台上的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瓶有一定年份的高档威士忌,以及五个装有冰块的玻璃杯。
“这是上官少爷的存酒。你把它送到二楼去。”
“上官少爷?他……刚来吗?”刘长林问。
经理没再说话,只是一边点头一边摆手,露出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表情。
刘长林没有再问,端起盘子,一步一步地从舞池和座椅中间的通道挪动到大厅的另外一侧,踏上紧贴在墙边的旋转楼梯。
旋转楼梯所通往的大厅二层,是高档消费区。其中的大部分空间都是真皮沙发和宽阔桌位组成的卡座,客人明显比一层要少很多,但来往的服务员却丝毫不少。有些卡座被透明的玻璃墙分隔开来,有些卡座则没有。每一片卡座都有一台液晶显示屏。有些正在跳舞的客人正在用电脑和音箱播放舞曲,有的客人则端起话筒唱歌。这一层的酒水消费档次也明显比一层的客人们的平均水平要高。酒桌上随处可见有一定档次的名酒。
刘长林绕过一个又一个卡座,直接向另一面墙上的大门走去。那扇大门是通往VIP包厢区域的通道的入口。
“噔,噔,噔。”
轻巧的三声敲门之后,包厢大门往里打开。是侍立在门边的另外一名服务员开的门。
“上官少爷,您的存酒拿来了。”
刘长林端着托盘往里走。刚刚走进包厢,强烈的灯光就晃得他睁不开眼。他本能地闭上双眼。另一名服务员及时地从他手里接过托盘。
“放桌子上吧!”
一声响亮的吆喝从包厢左侧的宽大沙发上传出来。整个包厢中一共有三排宽大的真皮沙发,左、中、右各一排。宽大的桌子位于三排沙发中间,上面摆满各种酒水和小吃。几名舞女在桌子前方排成一排,合着超大显示屏中播放的舞曲跳舞。
发出这声吆喝的,是坐在左侧宽大沙发上的年轻男人。他染着一头红发,脖子上戴着一条金属片串成的项链,左手中端着一杯红酒,右手中夹着一根烟。他对面的那一张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染着一头绿发,另一个梳着标准的鸡冠头,两人一边碰杯一边大声叫好。中间的沙发上则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戴着一副眼镜,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块镶嵌着宝石的金表,右手中同样端着红酒杯。女人缩在男人怀里,低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完全遮挡住她的脸。她穿着一条吊带长裙,雪白的香肩隐约显露出来。
“上……上官少爷,需要给您倒上吗?”
刘长林抬起手,轻轻揉揉眼睛,再揉揉耳朵,这才适应包厢内的光线和音量。他重新端起托盘,绕过包厢左侧的沙发,走到中间的沙发旁边,把托盘中的威士忌和玻璃杯依次摆放在桌子上的空位,随即转过身,看向中间沙发上的男人。他知道,这位上官少爷是店里的几位大客户之一,千万不可得罪。
“没问题。倒上吧。”
上官少爷转过头,看向刘长林,礼貌地微笑一下,挥挥手,随即搂紧自己怀中的女人。
刘长林低下头,开始倒酒。酒液流入杯中,与冰块亲密接触,发出微弱的“沙沙”声。
五杯酒倒满之后,一首舞曲刚好完结。舞女们同时向客人们躬身行礼,舞衣宽阔的领口略微前倾,展露出一道道优美的事业线。
“好!”
坐在两侧沙发上的三个男人同时拍手叫好。梳着鸡冠头的男人还吹起口哨来。
女人慢慢地抬起头,轻轻撩起自己的额发,像是没睡醒一般。她眯着眼睛,向大门的方向看,视线刚好与刘长林的双眼相对。
“……嗯?!”
刘长林仿佛受到电击一般,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差一点把手中的酒瓶摔到桌上。他倒吸一口凉气,双脚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差一点撞到左侧的沙发上。他猛地把头扭向另外一侧。
“你先出去吧,”上官少爷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如果我们还有别的需求,会叫你的。”
“……嗯……好的……”
刘长林转过身,低下头,像是刚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迈着小碎步,退到包厢门边。侍立在门边的服务员也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
他悄悄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她。她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眯着眼睛,两只洁白的玉手托着下巴,像是在发呆。
刘长林走出VIP包厢通道,沿着来时的路一路往回走。他举起双掌,用力拍自己的脸,以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几名客人先后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他。
怎么是她?怎么会是她?
她竟然已经变成上官少爷的女人?
他快步走下旋转楼梯,穿过许多散座,再穿过吧台,向员工区走去。经理已经从吧台离开,其他员工也都没注意到他的行踪。
男更衣室里仍然空无一人。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衣柜,从外套口袋中掏出没拿出来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又多出两条微信。发件人仍然是“Charles”。两条微信都很长,后面都跟着省略号。
刘长林直接打开手机,打开微信。他一眼便看到那个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红色狐狸头像。
他伸出手指,轻点手机屏幕,打开微信内容。
这一条微信很长,分为上下两段:
飞龙已经重新把店开起来。我和食神目前都在抽时间帮他。他已经得到正版代理授权。今天下午,店里举办第一次官方店赛。一共有二十二人参赛。斗神是冠军。
店里不仅可以打牌,也可以玩电脑、玩游戏机。当年的那一系列桌游也都能玩。有很多新人,大部分是孩子。如果你有空,随时可以来坐坐。飞龙说,他很希望你们能再回来。哪怕不回极战王界,只是回来叙旧,也行。
刘长林坐到长凳上,紧握住手机。思索几分钟之后,他打出“没问题”三个字,并按下发送键。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又发出出五个字:我看见她了。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来。
“刘长林!你干嘛呢?经理让你赶紧回去!”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哦……哦!我家里有点急事!我这就回去!”
刘长林急忙从长凳上站起来,向门外喊。他思考一下,把没有发送出去的五个字删掉,随即把手机塞进裤兜,向更衣室的门走去。
2019.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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