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取不出名字系列。
但是 是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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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振东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凶的酒了。
确切来说,是在那个晚上之后,他再也没有允许自己喝醉过。
戒酒的起因是周雨。现在又上了劲的原因,也是周雨。
周雨是跟着上司敬酒碰到樊振东的时候才发现,樊振东不是,他一点不怀疑自己对周雨的自动识别功能。踏进会场的第二秒他就看见了那个人,也看到了旁边许总假装自然而然揽在周雨腰上的手。
酒局过半樊振东才有意无意地碰上许总。那人衣冠楚楚,说听闻樊氏的太子爷回国上手的第一单就是八位数起步,真的是年少有为,樊氏后继有人。
樊振东假意奉承说许总客气了,论才干我跟您比还望尘莫及。然后不等对面介绍,就径自对着边上周雨伸出手,
“雨哥。”樊振东佯装着毕恭毕敬。
周雨落了套,回握住他,谁知道那人手上突然加了劲,下一秒气息就已经附在耳边。
“你闹够了没。局散了就跟我回去。”
那一刻周雨就意识到,过去这么多年,即使他依旧相信樊振东当年的歉意是真挚的,
也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在他这里樊振东胡搅蛮缠的本性一点没变。
有错认错,死不悔改。
***
他俩都喝了酒。回去的车是司机开的。
开出二十分钟周雨才察觉这不是回樊家老宅的路,樊振东听罢很是惊讶,“你倒是还记得路。”
周雨翻了个白眼,“讲讲道理,我比你这个亲生的白眼狼回去的次数要多很多。”
这话不知道戳中了小狼狗哪个兴奋点,扑上来就死乞白赖不容抗拒地索吻。周雨被他亲得差点窒息。司机悄无声息把前视镜挪了挪,怕后面再有什么动作让他开车分心。
樊振东倒是很有分寸。一直到了酒店才下手。
樊振东趁着还清醒的时候,说周雨你以后不要给别人挡酒了。
他一会装着委屈,一会又义正辞严,指骨分明的手把周雨的下颌卡得紧紧的,说周雨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挡酒,听见没有。
周雨懒得搭理他,软软地说你怎么前戏这么多。然后下一秒就被受到挑衅的樊振东弄得差点喊劈嗓子。
最后弄得精疲力尽半梦半醒的时候樊振东说,周雨你回来好不好。
紧接着,破天荒喊了一声哥,
说你回来陪我嘛。
像久违了的撒娇。
***
那不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了。
樊振东是喊他哥哥。但周雨和樊振东不是亲兄弟,当然这个光比对下姓氏也不难看出来。
周雨是五岁半的时候到的樊家。这个来回曲折解释起来也不是多复杂。总结起来就是两个昔日好友成了商业对家,其中一个被他的狐朋狗友劝说着一起联手搞掉了另一家,逼得人家妻离子散跳楼自杀之后出于内心愧疚与后悔收养了他的独生遗子抚养成人最后差一点和自己儿子搞在一起的故事。
只言片语里讲完了一场商战。一桩世仇。一项善举。可能在不远的未来还要加上一份轰轰烈烈堪比广岛之恋的感情。
恶俗老套的故事不难猜的。
周雨就是那个受害人遗子,樊振东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的儿子。
樊家选择收养了周雨,待如己出。尽管当时这个举动在同行眼里是几近疯狂。毕竟再大的愧疚说到最后也不过是正常商战的尔虞我诈,没有哪个商人会为了这点廉耻心去收养仇人的种。更何况是一个五岁过半已经记事的独生子,那种仇恨就像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爆发在未来的某一天。即使大家都偏爱这种复仇者的戏码,但也没有人会愿意自搭戏台养虎为患来自毁式地奉献这种精彩桥段。
所有人都清楚。樊声川当然也不例外。但外人终归有外人不知道的,事发当时,他的妻子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妻子终究是一个心善的女人,樊太太觉得终归是一报还一报,每天惊恐着这一辈结下的恶果会在新生儿身上得到偿还。身在局中她没法去指责丈夫对昔日发小的残忍作为,只能把满腔温情和愧疚全都播撒在那个无辜的孩子身上。更重要的是,大概真的是天意弄人,周雨来到樊家的第二个月,她被判定可能会早产的小儿子,在既定的预产期内顺利地出生,各项指标皆正常,体重更是超出常人的达到八斤六两。
他对周雨的好没有因为小儿子的出生而停止或减少,她反而觉得周雨应该是命定的福星,尽管这颗小福星差一点被她的至亲,弄成一颗天煞孤星。
而周雨曾被一众吃瓜群众寄希望于复仇的桥段也最终没有了下文,至少表面上是没有。
他在爱里出生,在五岁的时候遇到劫难,父亲跳楼,母亲改嫁,但无论如何,他尚算是在爱里成长,长得愈发漂亮。他对五岁时候那场劫难起初记得不全,在好事者的挑唆与灌输下大抵地了解了来龙去脉,最后这个完整的故事在他开口询问之后,由当年那个他亲口喊过很多年叔叔的人,亲口叙述,带着人过中年的忏悔与迁就,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周雨都选择了接受。他没有那么多满腔的仇恨,可能是他对于那个记忆里没怎么回过家的父亲的生疏,这种难过甚至都不及对那个一句话没有留下就抛弃她改嫁的母亲来得汹涌。当然也可能是樊母溢于言表的喜欢,终是洗涤去了大部分的仇恨;或者更直白地说,兴许是他长得温和而漂亮,命里就不该是带着戾气和怨怼的少年。
周雨就是这样,个性与经历不符,仿佛那些浩劫都没有发生在他身上。在遇到二十岁的樊振东之前,他没有痛苦,缺乏恨意。既单纯,又美好。
***
如果说周雨这个男一,还尚且算是客串出演了这个鸿篇巨制的故事里前半段仇恨和善意的部分,那樊振东,就真的彻彻底底地只出现在后半章里,他的出现,也顺带揭开了男主角爱情篇的序幕篇。
樊振东,抛开所有,一个彻彻底底地富二代,博学而睿智,纨绔而乖张。
他在同龄人里是尚算优秀的,品学兼优,跳了好几级,在周雨大学毕业之前总算赶上了跟他在同一个校园里生活过。一年以后周雨毕了业进了樊氏做行政。而樊振东没有按照家里的意思念完本科继承家业,而是出了国。
明面上兄友弟恭的维持地很完美,樊家兄弟虽不是亲生但胜似至亲,一个少年意气一个貌美如花,两个儿子承欢膝下,做家长的在应酬的酒局上,总都是让人羡慕的。
背后的故事知道的人就不太多了。照例简洁地说,是一个狗血一夜情之后不欢而散的伪德国骨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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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时间线拉长一点,其实樊少爷二十岁生日那天就把他哥睡了。
确切来说是从会说话以来喊了十几年哥哥的人。这几年不喊了一般都直呼其名。
那天他也是正式成为樊氏太子爷。在庆宴上接受各方贺词的同时,被猛灌了不少的酒,大多冠冕堂皇应酬的酒基本是周雨挡着的,说到底真正把他灌醉的还是那群一起玩大的二世祖。
程靖淇打趣他说你长点心,大人都这样,成家立业都是一起来的,先把公司交到你手上,下一步就是让你开枝散叶。
“哥哥教你,在你爸开始给你介绍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之前,赶紧找个靠谱的挡一挡桃花。”
樊振东说行我考虑考虑,然后一群人哄笑着碰了杯,一饮而尽。
樊振东确实考虑了。他深思熟虑了很久,以至于被周雨后来记恨了很多年说他就是小小年纪就图谋不轨。
可坦诚来说。他单枪匹马根本拦不住地冲进周雨房间的时候他是真的醉了的,只是周雨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然后假装半醉半醒地扮狼吃老虎分开了周雨的双腿。
樊振东铁了心蛮横到底,不知哪里来的领带把他束缚在床头。精虫上头的樊振东下手很重他反抗不了,一边是力气抗衡不过,另一边是这孙子借着酒劲毫无惧意可周雨很清醒,不说爸妈的房间在楼上,隔壁就住着做饭的阿姨,他根本没法往死里喊喝止压着他的这个疯子,更难保这点动静传不到家里哪个角角落落。
结果就是周雨确实记恨了他很久,抛开樊振东横行霸道不考虑他的情感的行为之外,可能也有在那一个翻云覆雨的晚上他实在是觉得憋屈的成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迟早要爆发。他原谅不了自己和樊振东这样搞在一起。原谅不了一场恩怨情仇谁都有份,凭什么樊振东仗着无知者无罪,天真洒脱敢爱敢恨,而他要吞下所有苦果一个人自我纠结久久无法释怀。
就这样,最后爆发的点落在樊振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在周雨看来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周雨你记恨我吧,大不了我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于是他忍着浑身酸痛地支起身子冷笑,记仇可以,那你也得先把上一桩还了。
他看着樊振东一脸茫然,自己竟然先气笑了。
“你以为在我这里记仇和记账一样,只管赊着不用还,只管记不管还记多少都没个痛痒的。”
“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是谁呢。”
“是你先不仁的那我也不想遮遮掩掩了。”
“可能是我们都纵容你太深了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但是不是谁都不说就没有这件事情了”
“抛开昨天晚上不谈。”
“我们两个之间,也不只这一桩仇。
樊振东不敢置信,死缠烂打。周雨累得不想跟他多一句废话,索性拉下了脸,说去问你爸。
樊振东最后是摔门走的。周雨所有的怒气混合着那重重的一声响让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才第一次发现,他选择埋藏和淡忘了这么久的恨意,其实从来都没有归零过。尽管一直以来纵容那颗定时炸弹会越陷越深,但他也清楚迟早在无限远的哪一天,它还是会悄无声息地爆炸。
只是现在这一天提前了。在它还没有沉入深渊的时候就被引燃,即使在深厚尘土的掩盖下没有那么轰轰烈烈,但也让身处局中的所有人,注定要在一个有限的范围里,不得安宁。
周雨挪动着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远程办了辞职。离开家的车上他给樊声川发了一条信息。
我食言了。但事出有因。还请您谅解。
——周雨。
然后周雨换了工作,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租了房子。再后来,樊振东就出了国。出国之前他找过一次周雨。
樊振东说你如果想要投资,爸爸说他你要多少钱尽管问他拿。赚了算你亏了算他。周雨说不用。
“如果你想自己创业的话也一样,现在公司项目不多,三五百万你尽管开口不要有拘束。”
周雨说真的不用。
“你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爸爸妈妈说就算把我赶出去也希望你回来,他们永远都把你当亲生的儿子看的。然后,然后你如果不愿意回来,”
樊振东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这是静安那边的一套公寓,离你现在上班的地方不远,
“那个,你不要多想,那个,”
“不,不是补偿,这个很早就买了,写的也一直都是你的名字。”
周雨笑了,说好,我收下了。
很多年后他回忆起来,可能是他真的不善记恨。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恨意,在樊振东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补偿,在他收下了钥匙樊振东几乎是如释重负地笑起来的时候,早就全盘瓦解。
他以为。
***
那也不是他们第二次睡在一起。
樊振东出国的第一个新年在国外没有回来,周雨倒是回樊家过的。
其实也不算是唯一的选择,他的生母,在大洋彼岸,邀请他去那边过年。周雨拒绝了。
她改嫁给了一个有钱人,拿到了绿卡。跟着移了民,有了新的家庭,倒也过得不差。只是论起亲近感,这份可有可无地血缘关系,都不如这个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养母,来的更加密不可分一些。
只是年初二的时候,周雨听了劝,一个人坐上了飞纽约的航班。
他最终还是去看望了自己的生母,只是没有留宿,鬼使神差地去另一个城市找了樊振东。
然后他在芝加哥的单人公寓里,和樊振东呆了一个星期。
从床上纠缠到地上。从早上纠缠到晚上。然后两个人穿得暖暖和和出门觅食。
樊振东被周雨突然起来的热情弄得神魂颠倒。最后一天周雨说突然想吃草莓,他跑遍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一家营业着的水果店,看着周雨心满意足的样子乐不可支。
他说周雨,我们就这样在一起。
周雨刚咬下半块草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说这当然不可能。
看着樊振东再次吃瘪,周雨觉得不虚此行。
这一次,恨意终于得到昭彰。
他想。
***
因为有这么一茬,所以周雨一直怕樊振东回国报复他。他享受和樊振东在床上翻云覆雨,又怕樊振东没有别的手段就在床上弄得他不得安宁。
但樊振东没有。那天出奇地温柔。
于是从那一个晚上之后周雨反而坦然了,他自我分析了一下现在他和樊振东之间的关系,没法在一起但也没法分开。
只能总结成八个字。予取予求,互相满足。
他开始还一度非常害怕樊振东哪天往他账户上打个十万二十万的弄得大家都拉不下脸,但是樊振东没有,除了第二天他的邮箱里收到一封来自樊氏的中规中矩的聘书合同,周雨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看着甲方那一栏陌生熟悉的字迹,他仔细思考了,然后在合同上比那个人更加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他欣然接受。
周雨堂而皇之的辞了职,矫情地给自己了一个理由是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拒绝两倍工资的邀约。
只是当许总非常陈恳地挽留他甚至开出了更高的价格,周雨却义正言辞地拒绝。理由是觉得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花这么多钱请他一个没才没能的行政助理,——要不然就是他许总心怀不轨。
那就更要拒绝了。他才不要羊入虎口。
那个时候周雨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完全没察觉这蛮横错乱堪比无理取闹的逻辑。
直到不久以后被自己的新任上司扒得一件不剩压在床上,才痛彻心扉地领悟 羊入虎口 的真谛。
他还知道了,老虎的温柔,都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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