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糖,今天的伤

董老太是河南人,下半辈子一直在山东定居。一家四口,没有姊妹。两个儿子不争气,让她操碎了心。老头也小人,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过得什么日子,可想而知。说句不中听的,她也是土埋大半截身子的人了。虽然没享多大的福,好在已经看开了身边的事儿。因此使她愈发觉得身体还是最要紧的……她犯了心脏病,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递交了辞职信。

 光阴化作皱纹,爬满了董老太的脸——皮肤松弛粗糙,老年斑零零散散,目光呆滞。没有了往日那象征青春的如阳光明媚般地笑容;也没有了桀骜不驯的不羁性格,更没有了轻浮以及极端的想法。有的,只是沉稳、淡定与理智。穿衣打扮上,她并不看中衣服的价格与华丽,看中的只是衣服给人托起来的那种优雅气质——衣服一尘不染,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感觉。嗯……这么说吧,看过“火影”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作者笔下温柔善良而又理智的千代婆婆啊!

 来我单位时间不长,差不多一个月吧。每天早上骑着电动车上班,晚上再骑着原路返回,就这样日复一日。晴天也倒罢,遇到恶劣的天气在寒风中前行,让我看着心疼。多次劝她,她不听,说了好几次也无动于衷,只能作罢。“腐朽的老太太!”我心中念叨着。至于她的饭量嘛,人小,胃能大到哪去——这么认为可就错了!实际上恰恰相反,她的饭量出奇的大,吃啥啥香,无论菜的好坏都能吃进肚中,只是不知道馊了的菜她吃不吃。饭量这么大,“总不长个儿”可咋办?就是因为这“总不长个儿,”所以才导致了心脏病吧。

 她偶尔讲她的家人给我听:儿子怎样怎样,老头怎样怎样。自己从来不舍得花钱,也从不花子女的一分钱……但是她活得好累啊!真的好累!这么个年纪还要出来工作,就图挣点钱自给自足。白天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回家洗衣做饭。最要命的是老头还要打她、骂他。发生这样的事,是谁有错呢?老头的错,还是她的错?或许老两口都是错的?反正我不敢轻易妄下结论,她家里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话是既然从她的口中说出,那还是真多假少。对了,她还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两个不争气的孩子。说到这儿,她的脸色明显黯淡下来,一脸的颓废,显得无精打睬。大儿子刚不久离了婚,没有事业,整天游手好闲。二儿子连房都没有,却有了孩子,家里没钱还异想天开要去投资冒险。这两天也正闹离婚呢。儿媳妇还亲自来单位向她哭诉,她也是百般无奈。离婚也不与她这个当母亲的商量,擅自做出愚昧的决定,实在是缺乏理智的思考……可能是家里的烂摊子一大堆,所以她的心脏病才会犯。今天早上急匆匆地去老板办公室递交了辞职信,又急匆匆地走。在离开之前我叫住了她,询问情况。“小李啊,昨晚心脏病犯了,可难受死了,差点死在卫生间,吃药都不见好。我这不是赶紧去医院嘛!可不敢耽搁分毫啊!你要好好干,我一直看好你的!”她说。听到这儿,我还没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地说:“董老太,你这是请假还是直接不干了……”话还没说完,她就小跑似的离开了……

 寒风中,只留我一个人在那杵着,任凭冷风打着我的脸,揪着我的发。一直目送着她离开我的视线,就这样被冷风吹打了一阵子也急忙跑进温暖的房间里。

董老太。昨天你给我的糖,变成了今天的伤。生活就是这样:多了谁、少了谁日子也是一天天地过。光阴不曾为某一个人而停留过,地球也不曾为某个人而停止过。只是,糖,甜在嘴里,却苦在了心里。我说千代婆婆啊,就算永远不能摆脱病痛地折磨,也要努力地活过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忘记过去的忧愁吧,开心点,都这么老了,咱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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