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20读道光22年11月17日家书——曾国藩评价人物的重要标准

道光22年11月17日的家书显露了曾国藩品评人物的标准:天分和努力,他更看重哪一样呢?

从这封家书中,我们进一步确认了曾国藩写日课(记)的社交属性。“十一月前八日已将日课抄与弟阅,嗣后每次家信,可抄三叶付回。日课本皆楷书,一笔不苟,惜抄回不能作楷书耳。”写家书时还不忘专门抄几页寄回家给老弟们观瞻观瞻。“九弟在京半年,余懒散不努力。九弟去后,余乃稍能立志,盖余实负九弟矣。”这不明显有作姿态的嫌疑吗!从之前的日记可以得知,去年九弟在京时,曾氏在他老爸回老家之前还经常给九弟讲文章,改文章的。老爸走了之后,明显不太上心,现在倒是开始表达悔意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这种行为的动机啊。话锋一转,还不忘借机督促一下四位老弟,“余尝语岱云曰:‘余欲尽孝道,更无他事,我能教诸弟进德业一分,则我之孝有一分;能教诸弟进十分,则我孝有十分;若全不能教弟成名,则我大不孝矣。’九弟之无所进,是我之大不孝也。惟愿诸弟发奋立志,念念有恒,以补我不孝之罪。幸甚幸甚。”我不禁揣测,这几位老弟看了这一番话有没有想喷这位大哥的冲动?

何绍基(字子贞)是清代有名的书法家,曾氏是如何评价这位友人的呢?“盖子贞之学长于五事:一曰《仪礼》精,二曰《汉书》熟,三曰《说文》精,四曰各体诗好,五曰字好。此五事者,渠意皆欲有所传于后。以余观之,此三者余不甚精,不知浅深究竟何如。若字,则必传千古无疑矣。诗亦远出时手之上,【】能卓然成家。近日京城诗家颇少,故余亦欲多做几首。”何绍基字好,可以传世,倒是被曾氏说中了。曾氏此处比较审慎,对于自己不太精通的东西没有过多置评,表现出几分学者的气质了。

“汤海秋久与之处,其人诞言太多,十句之中仅一二句可信。”看来他有点鄙视信口开河的为人。说来比较尴尬,国内科研人员经常犯此毛病。通常科研人员在与同行专家交流的时候是很谨慎和谦逊的,但一到跟圈子外,就常有夸夸其谈的毛病了。一方面,对上需要夸大自己研究的重要性,以顺利地申请基金,或更好地得到他人的认可;另一方面,对下则需要放大课题的价值,甚至不惜张口闭口CNS(三大顶级刊物),以鼓动手下的人卖力的干活,实则毫无把握。如此作风,短期内或许可以收到些微成效,但长远来看,败坏的却是科研人员的人格魅力,并导致信任危机,绝对不利于催生重大的科研成果。这或许也是极少见到有人格魅力的科研人员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黄子寿处,本日去看他,工夫甚长进,古文有才华,好买书,东翻西阅,涉猎颇多,心中已有许多古董。”这是一个天分颇佳的友人。“何世兄亦甚好,沈潜之至,〔虽〕天分不高,将来必有所成。”但曾氏似乎更看好天分不高的何世兄。“吾观何、吴两世兄之姿质,与诸弟相等,远不及周受珊、黄子寿。而将来成就,何、吴必更切实。此其故,诸弟能看书自知之。”因为何,吴很能够沉潜下来,所以曾氏认为此二人更有可能做出切实的成绩。这话与王国维的第二重境界之论很稳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钱理群教授也持同样的观点(“沉潜十年”)。

所以,32岁的曾国藩品评人物的重要标准就是能否沉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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