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我们的除夕之夜

宇宙巨大,我们是渺小的
2020年1月24日 周五  除夕  文/想想

2020年的除夕是我度过的二十一个除夕里最特别的,我相信不光是我,很多人也有相同的感受。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中国人依旧会回忆起这个过于安静的除夕之夜。

今年除夕,父亲依旧要去上班,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因为离家近,父亲有时会走下来和我们吃饭,然后匆匆离去。除夕前一天,大伙在吃饭时通知除夕早上七点上班,不必六点半打卡,父亲没去,自然不知晓。

除夕当天,父亲早早去服务区扫地。

服务区分东、西两侧,地处济广高速公路鹰瑞段,是江西省东大门的服务窗口。往年春运是服务区人流的高峰期,也是最忙碌的时候。今年受疫情的影响,人少了一些。

父亲现在有刷手机看新闻的习惯,知道新型肺炎具有传染性,我与阿姐担心父亲,让他戴好口罩,勤洗手。口罩是一次性的,上次家里刷墙买的,还剩下一些,不敢浪费。

雨淅沥沥地下了将近一整天,打湿了地面。村里过年的氛围也淡了,不少人买了房子在县城,三四点来乡下,收拾收拾房子点个爆竹,关门落锁赶去县城新房过年。

临近傍晚,雨才停止了落泪。夜幕降临,灯火几家通明,鞭炮陆陆续续响起,大门一关,年夜饭要开始了。

母亲在厨房准备年夜饭,父亲的身影从黑夜中出现,“你怎么就下来了?”我看了看时间,才六点钟,难道父亲又提前下班了?

“过年不要在家吃年夜饭啊,大家都回家吃年夜饭了,吃完饭我再上去打卡。”父亲戴着橘色的工作帽,沾染了雨的气味。

我恼怒父亲不带雨伞,还中途摘下口罩,想着过年,不好当面发脾气。

“一定要记得戴口罩。”我没忍住,还是再次嘱咐父亲。

有父亲的除夕一家人才是完整的,新房的第一个除夕夜,要打大爆竹才喜庆。

父亲其实挺害怕点爆竹的,打火机还没点着引线,就想逃跑,一连试了好几次,才算成功。父亲马上闪到一边,一阵小跑,绕到前面,把大门关上一半,防止鞭炮飞进大厅。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爆竹声已经响起,待到春风吹起海棠雨,吹散大地的病毒,吹平不安的心灵。来时,又是一片繁花似锦,处处皆是人间烟火。

父亲打完爆竹,将大门关上,找到躲进厕所的小芳,安抚它,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跑了年兽,也把小芳吓得哆哆嗦嗦。小芳在我家过了三四个年,还是不能接受爆竹的响声。

“你还小的时候,我们家养了一条狗,有一年过年家里打爆竹,直接把狗吓跑了,再也没有回家。”父亲一边把小芳叫出来,一边和我忆起当年。

“是吗?那我们家小芳还是挺勇敢的呢。”我摸了摸小芳的头,它用脑袋蹭着我的手心。

“吃年夜饭了。”母亲喊我们入座。年夜饭荤菜多,素菜少,一盘小炒萝卜丝是每年年夜饭的必备菜。母亲会炒上一大锅,放入切小块的鸭肫,笋条,大蒜一起炒,香味四溢,特别下饭。

可乐倒满杯,举杯共祝新春好,一祝祖国山河无恙,二祝家人身体健康,三祝自己无所畏惧。

吃饱喝足,父亲也要回服务区打卡下班。

“我陪你一起上去。”想知道除夕之夜的服务区是什么样的。

“不要去,上面没什么人,外面这么冷。”父亲立即拒绝。

“我要去。”我的犟脾气随了父亲,父亲拦不住我。

两人戴着口罩出发,我挽着父亲的手臂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小路上有积水,我打开手电筒,眼睛紧盯着路面,生怕一脚踩进泥坑。

田野一块一块的,延伸到黑夜的尽头,冒出另一座村落,三五家亮着灯,耳边只听见我与父亲走路的哒哒声,一时不知要聊些什么。

“爸,你扫垃圾的时候千万不能用手捡,尤其是别人丢掉的口罩。”我思索了一会儿,找到了话题。

“知道,我都是用火钳夹垃圾。”我转头看着父亲安详的面容,父亲这些年“懂事”了很多,我们说的话能听进去几句。要是搁在两三年前,父亲这会儿早就不耐烦了。

父亲说完继续往前走,他的步伐小而快,正当我准备加快步伐赶上他时,一束烟花在天空中突然乍现,点亮了被黑夜笼罩的村庄。接着一束又一束的烟花相继冲进黑夜的怀抱,似流星飞天,忽而火星炸裂,绽放五彩的光芒,一场烟花雨缓缓落下,美丽极了。

中国的年往往与爆竹和烟花绑定在一起,烟花一放,更添年味儿。

我拉住父亲前行的身影,让他停下来陪我看烟花。

此刻,有多少人能像我和父亲一样内心安逸,稍微停下步伐赏片刻的烟花呢?

父亲是平凡人,在自己的小角落发着微弱的光。当灾难来临,无数个像父亲这样的平凡人站了出来,仍然坚守岗位,这些微弱的光聚集在一起,微光成了熊熊燃烧的炬火,以崇高照亮人性的黑暗。

每一场璀璨烟火的背后,是数以万计默默付出的人的坚守,他们比烟火本身更加璀璨。

这个除夕夜,我们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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