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50年的某天,在古希腊占据的小亚细亚西海岸的克洛封(Colophon),色诺芬尼正坐在河边清洗衣服。
一位教徒跑过来对他说道,“色诺芬尼大师,今晚会有小型的聚会,大家会歌唱荷马和赫西奥德的瑰丽诗歌,尤其是荷马的两篇著名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今天都会有全篇唱诵,你不来听听吗?”
色诺芬尼嗤之以鼻:“有什么好听的,吹得多了,尽是些胡说八道的臆想情节。”
教徒十分惊讶:“色诺芬尼大师,虽然我很尊重你,但是你怎可平白无故污蔑荷马大师的伟大著作呢!”
色诺芬尼走到他身边:“那你给我说说,荷马的《伊利亚特》都说了些啥,《奥德赛》又说了些啥?”
教徒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之中:“色诺芬尼先生,《伊利亚特》讲述的事我们希腊人远征特洛伊城的故事呀!那时候古希腊的联军正逐步壮大,虽然在和特洛伊战斗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曲折,但是在雅典娜和众神的帮助下,阿伽门农和阿喀琉斯用木马装人的奇妙计策,带领我们走向了胜利。”
教徒越说越激动:“至于《奥德赛》就更加了不起了,它唱诵特洛伊战争结束后,足智多谋的奥德修斯漂流到海上,他屡次带领船员逃离险境,不惜得罪波塞冬,但是神的力量过于强大,奥德修斯还是折损了所有船员,孤身一人在卡吕普索的岛屿上被软禁。不过在雅典娜的帮助下,奥德修斯披荆斩棘,还是和妻子儿子重聚在一起,多么的瑰丽,多么的感人!”
色诺芬尼笑道:“那么,你也相信世界上有荷马所说的那些神了。什么海神波塞冬,天神宙斯,女神雅典娜,独眼巨人,魔女喀耳克,先知忒瑞西阿斯,还有奥林匹斯的众神们。”
“当然了,色诺芬尼先生”,教徒道:“这些都是我们希腊神话体系中传承已久,不可或缺的神,这是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色诺芬尼叹了口气道:“小伙子,当我在米利都听我的老师阿诺克西美尼讲学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些神都是人为捏造的。”
教徒有些错愕:“米利都的三位哲学家确实非常伟大,但是,就这么质疑我们希腊的神,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色诺芬尼反问道:“你印象中的希腊神都是些什么样子呢?诶,你别忙说,让我来猜猜。是不是穿着我们人类衣服裤子的模样,然后有的拿着三叉戟,有的拿着巨盾,他们住在高高的山上。他们也会像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里描述的那样,盗窃、欺骗、通奸,他们也会有妻子儿女,会处处插手凡人的事务。”
教徒点头道:“哦,色诺芬尼大师,确实如此,难道神不是这样的吗?”
色诺芬尼:“这些,不过是把人性神话而已,且毫无根据。你有没有想过,神为什么要有形体?为什么要有衣服?为什么要通奸偷窃?为什么是人的模样?为什么拥有人的移动方式?神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个?”
色诺芬尼越说越激烈:“都是愚蠢的凡夫俗子,把人类自己的想法和经历,硬生生套在神的身上而已。你信不信,如果猪狗牛马也有神的概念,那么在牛的脑海里,它所想象的神,一定也是牛的模样,牛的打扮,长着牛的角。在马的脑海里,它们的神一定四蹄如风,神骏无比。”
“这……这……”教徒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色诺芬尼踱着小步:“人永远不知道神长什么样子,而能说出神长什么样的人,都是没有见过神的。荷马的著作,里面搜罗神怪,险奥奇崛,不过以己度神罢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教徒怅然若失:“那世界上真的没有神吗?”
色诺芬尼眼中迸发出智慧的光芒:“人绝对不知道神是什么样的。但我认为,如果真的有神,它一定只有一个,不存在多神体系。”
“并且,它一定独立于世界之外,至高至善,所不不在,它既不变化,也不移动,它无需周游列国,无需插手凡俗,它无欲无求,无所依傍,更不会患得患失,移情别恋,它就是绝对,它就是唯一,它必定和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也只有做到这样,它才配称为神。”
色诺芬尼的思想如光明照亮古希腊,从此之后,古希腊主张不变论、一神论、唯心论的爱利亚学派自此诞生,并在巴门尼德、芝诺的手中发扬光大。成了与米利都学派、毕达哥拉斯学派和赫拉克利特学派同等伟大的辉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