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四十的铃声响起的时候,高二A班的学生们哄堂一散的反应力、奔向餐厅的速度那是在上午最后一节课地理老师小军讲黄赤交角、提问太阳直射高度角时的表现所不能比拟的。室外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在阳光泻下来的地方,隐隐看到有一人影仍在原座位,然而,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快速冲进人流,向可以补充能量的地方。
两点半,下午课的预备时间。我才从薄被中爬起来游到教室。刚进门就被乌央央的制服肉墙隔离在外。方才还如碧的天空也灰沉沉的,雨好像要来了。
欣美死了。那个学霸,爱笑,经常帮助别人的姑娘。两点,欣美的同桌雅丽是第一个到达教室门口的,门紧闭而且是反锁,以为是同学的恶作剧,使劲敲门却仍没人来开门,情急之下,在教室前的花园里拿起石头砸向玻璃。欣美还在趴着睡,叫了几声后使劲摇了下,欣美仍不醒,试探着把手伸向鼻孔下面,没有气息。雅丽大叫着跑出教室,然后政治(下午第一节课)老师宝卫打了电话。
凭着海拔的优势,我看到,在肉墙的最里面刑侦人员在做着线索的采集,每个警官都神态严肃、眉头紧锁,像猎犬一样,仔细嗅着每一处。
然后,为首的警官白居对雅美、宝卫老师、班主任王锦老师、小军老师、我在内的一些同学相继进行谈话,了解情况。
我被叫去谈话室的时候,充满好奇。白居警官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眉头的褶皱仍没松开,旁边的警察低着头在记录本上忙碌。
"请说一下你对死者的看法。"
"你和死者人关系怎么样"
"死者平常和谁最亲密"
我是在与欣美相隔较远的位置,是同学但称不上朋友,所以我谈话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
白居拿过记录本,巡视一圈,得出:死者是好学生,人缘不错,与同桌雅丽是闺蜜,乐观开朗,不会与人结仇,也没有自杀的原因。
两小时前。第一到达现场的人,雅丽走进谈话室。170的身高、修长的腿、皮肤光洁,长得挺漂亮一姑娘。
"欣欣和我一起初中、高中,我们时常想要上同一所大学。"说话断断续续的。
"请节哀。为什么死者午休时间还在教室?"
"欣欣爸妈出差,又赶上生理期肚子疼,中午不想吃饭。我说带她回宿舍,她想在教室趴会好了。然后我说给她带点粥来,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我从餐厅出来。喝完粥,欣欣想睡觉,就让我先回宿舍了。差不多待了半个小时。再来就是两点的时候。"话中仍夹杂着哭腔。
"砸破玻璃窗户,梯台也很高,你怎么爬进去的?"
"哦!我初中的时候在校队,跳高。"
"两点四十上课,你为什么提前大半个小时来到教室?"
"一方面担心欣美,一方面中午吃坏肚子,睡不安生,也打扰到了舍友。"
作案时间十二点半到两点。或许可以更简短点十二点四十到一点五十之间。
想起刚刚的现场,教室空调冷气直吹、窗户紧闭而且搭扣在里除却一扇被打破的玻璃、门反锁,而被害人趴在桌上,脸上有些许红点,校服的右袖有点湿,桌上敞口杯里还有一点液体,杯子倒落、液体流向地面。说来,液体应该就是红糖水。没有外伤,看似密室自杀案,接下来就等刑侦结果了。
夜色袭来,周五即将过去,周末将要到来。我和雅丽一起走向青少年站坐公交。路上,沉压压的气氛。"你和欣美那么好,她肯定希望你会更好的。""嗯!"雅丽强扯了一抹笑。在黑夜的幕布下,我似乎,看到了她的眼睛闪过光亮。
起雾了。一切都被薄纱笼罩,看不清,但徐徐前行,总能到达。
周末,爸妈也通过城市日报得知了这个事件,我哥也忙着加班没回家。走进校园,夏天要来了,每个人都叽叽喳喳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好像,还是如常。
临近下课,看到白居警官穿过我们班,到了B班。经允许后,向宋如研问话。认识她,主要是因为,每次校排名,她都和欣美相差无多,她们经常被老师在班上夸奖。看似寻常,同学开始试探"难道和她有关?"最后,这种怀疑声响破教室。
谈话室,白居一如往常,眼神犀利,神态严肃,如一只猎犬,丝毫不放过任何反应。
"6月15日中午十一点四十到两点之间你在哪里?"
"十二点之前在教室,不想去挤着排队,之后去了餐厅,再之后就回到宿舍了。在去餐厅的路上,我看到了A班的雅丽。她可能没看见我。"声音洪亮,可能成绩好的学生容易自信吧!
"有人证吗?"警官咄咄逼人。
"没有。"如研垂下头,一阵颓败。
"你和被害人都被学校暂定为参加作文大赛的选手,只不过,学校最终只有一个名额;再者,你初中在校队跳高。"
"跳高和案件有什么关系?"语气里带着不服输的质疑。
周六,白居再来A班,还是原样。(学校答应周末两天保持现场。)每个人的话都有证据支撑,案子进入了瓶颈。看向门再向上,一层金箔纸好像浮起,伸手按到下沿,是硬质光滑的表面,原来也是扇玻璃窗。仔细看过门面,无任何印记。那天谈话,因为监控如空置,学校当然不敢再释放任何不安全因素,错过了这么条关键线索。而根据检验结果,红糖水没毒,而死者却是死于氢化物,是被杀。那么这扇玻璃窗是众所周知还是个秘密?那么凶手是如何爬上来的?那么杯子是死者趴下带倒的还是凶手慌乱中带倒的?那么带毒的液体呢?走出教室门的时候,白居还在困惑着。
在楼下的公告栏里,看到了几次的期中期末考试成绩,死者和一个叫宋如研的次次紧咬。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上角的一则作文大赛通知。
"我正好够上玻璃窗的下沿。我178。"
"什么玻璃窗?"语气真挚。
白居想:看来,一切需要重来。
再见雅丽,她有点变了。除却长发变成了到耳边的短发,还有点什么说不清的感觉。我问她怎么把那么长的黑发剪了。她说"与过去告别。"眼神坚定。我想可能是欣美的死,对她打击有点大。
世界上的经历难以感同身受。正轨貌似就是每个人忙着每个人的事,或者是义务或者是责任。教室里没了欣美的影子,课照常,玩乐照常。白居警官就成了学校的一抹例外。仍然眉头紧锁,看来案子还是有点难解。
又是午休时间,我主动留住了雅丽。没声音的教室,太空了。
我开口:"是你吧?杀死欣美的人。"
雅丽眼神紧盯:"你在搞笑吗?说来听听。"
好像打了好多次腹稿般:"欣美是毒杀,可红糖水没毒。你说那天中午给欣美带了粥,现场正好也有餐厅盛粥给的塑料瓶,这样警察会觉得粥没毒。那么你是怎么投毒的呢?你把粥又倒入了保温杯,可以给欣美说保温,正好也是你两共有的保温杯,欣美就算再不想喝也不会博了你的好意。"
偶然,对于某些人是惊喜,对于某些人是惊吓。我一如既往的懒散,总是要上课的时候才从宿舍出发。穿过楼层的时候,正好遇上清洁阿姨,她手里拿着两个个杯子,粉色的、多啦A梦的保温杯。我想起来,这是欣美和雅丽的。作为女生,我也很羡慕她两的友谊。可这时却有东西隐隐闪过脑海。
雅丽一笑:"不错啊,不愧是有个当警察的哥哥啊!那么门反锁,我怎么出去的?"
我喉咙有点干:"我们班教室门上面有个玻璃窗,可以动,里面没锁,就算你出去了,只要外面稍稍使力,玻璃窗上面的两个铁条就会收缩放下,而锡箔纸不易碎,也很服帖的粘在玻璃上。警察检查过,门上没任何印记,因为你初中时就跳高很好,恰好,又会引体向上。你身高和我差不多,我比我哥低10厘米,很轻松也能够到。"
雅丽,没有欣美在,好像要释放自己所有的光芒。一次体育课结束,大批人往教室走,雅丽被许多女生围到中间,刚刚课上,她以女生组引体向上50个远居第一,她看起来很喜欢这种被簇拥的感觉,不过女生应该都喜欢吧。在进教室门的时候,不知谁伸了下脚,她一跳,躲过,却快要够到门上面的玻璃窗。我看到玻璃窗上的金箔纸飘起了点。
紧接着"而且,那天,你换鞋了。为什么换鞋?你还记得我在洗漱间遇到你吗?鞋的顶端湿了而其他地方被洒了点,有点发黑发红的液体,那应该是从高处落下所造成的吧?我想在欣美倒到桌子上的时候,你慌了,你把杯子拿走,却不慎弄倒敞口的红糖水杯子。"
雅丽颓然一扯嘴角:"基本正确。那要不要来猜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我不解的,你们那么好。你漂亮她学习好,你外向她人缘好,看起来都很合拍。"
动机只在一霎,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初中到高中,四年了。我初中怎么过来的?她是别人家孩子,我爸妈每次给我说欣美怎么怎么的,说我不如她。当然,我也确实比不上。慢慢的,心里就会有点隔阂。可是,我们还是一起,因为习惯了彼此。初三那年,她谈了恋爱,那个男生曾嘲笑过我,我明明比她漂亮,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
高中,又考到一起了。我想真烦,她喜滋滋又来了。和她在一起,我喜欢又讨厌。喜欢和她一起,我们真的是好闺蜜。讨厌和她一起,我总感觉自己当了她的陪衬。
高一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们明明可以好好的。可是她处处阻挠。意见相悖,就想那就不做朋友了。有次,我和那姑娘约会的时候,亲吻是水到渠成。她的出现,让那姑娘羞愧难当,面对路人的指指点点,那姑娘再也不和我来往了。每次看到她,我总容易想到自己的失败。我也想:她死了,我可能就是胜利者。"
午后,阳光更毒了点。但,午休时间不会因为阳光照射时长而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