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就这样再次遇到她,可能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我叫黄世义,跑路的蛇头。我这辈子就是为作恶而生,现在天道轮回,落个灰头土脸,抱头鼠窜。这是小学毕业后用对成语的唯一一次。居然有人劝我写小说。
劝我的人不一定安得好心,我要防着点。我妈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要信。原来这话我不信,现在深信不疑。后来才知道这话不是我妈原创,是《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妈妈——殷素素说过的。
这么说是因为劝我的人是个漂亮的女人,她叫翟淑媛,本应该被卖到韩国,可惜我运气太差,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作恶的灵魂。
这事儿要从1998年的冬天说起。
一场寒潮过后,大连下起了鹅毛大雪。酒吧依旧灯红酒绿,红妆短裙。我潇洒地把保时捷钥匙扔在吧台上,要了一杯马蒂尼,低着头喝闷酒。当然这只是假象,保时捷的钥匙是买来的,低头喝闷酒,也是已经在进门时就看好了几个目标才做出的举动。典型的有钱、悲伤、求安慰,胜出率极高。
“喝一杯吧!”一个姑娘拿着保时捷的钥匙把玩,她自己要了酒,跟我碰了碰杯。我佯装半醉,实则仔细打量这个身材高挑的姑娘。皮肤:白。化妆:淡妆。身材:偏瘦。头发:栗色。衣着:合身,不便宜。包:没有。结论:很满意。
参与高利贷生意的我,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通过和几个合伙人挂靠运作,生意稳,高回报,高利贷本身就是稳赚不赔。忽悠几个姑娘过夜是没问题的。交朋友就算了,露水夫妻的日子更潇洒,大家没负担。
“你几个意思?”我一只手搭在姑娘的肩膀上,一根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这是我的招牌动作,好使。
“你死开吧!”姑娘扒拉开我的手,“你这钥匙是上个月我刚丢的。盗窃的东西你也敢买,胆儿肥了。”
我心里一惊。如果她说的是真,那我要重新分析一下目前状况。我知道这把钥匙来自廖静的前男友江潮。他们分手的时候,江潮把两个人的出租房都搬空卖了,其中就有这把保时捷钥匙。如果对方真的是廖静,那对于我来说,也许是个机会呢!
“我就是专程来给廖小姐送钥匙的。”赶紧摆正姿态,拿起酒杯跟她碰了杯。剩下的就是辣手摧花的绝技了。这么个小娘皮,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就开上了廖静的保时捷,来到我的出租房。
经过初步的判断,这个廖静也没啥意思,不是我的菜,最多一夜情,大家好聚好散吧。早上还没起床,两个大镜头就顶在了床头,扯了被子咔嚓咔嚓一顿拍。这就玩得有点过分了。再说你们这么拍也不专业呀,我是放高利贷的,大学生裸贷这种业务,我最专业是鼻祖,你们不专业呀!那叫什么来着——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
原来我是被廖静的妈妈看上了,这不成了天上掉馅饼。跟廖静接触的目的就是要跟她妈妈扯上关系,没想到,她家倒是倒打一耙,来了个逼婚。结婚的时候,我才知道,廖静的父亲是韩国人,所以她是韩国国籍,妈妈不是。她家的业务我有耳闻:出国劳务派遣。送一个人出去就要十几万,有伊拉克开采石油,有韩国做海员,有欧洲做小工。
“你们这么大阵仗,不会是想把我搞到韩国卖器官吧?”新婚宴结束后,家宴上我还心存疑虑地问。
“滚吧!得了便宜还卖乖。”廖静轻捶我的肩膀,“人家早就喜欢你了。妈妈也很赞赏你的能力,希望可以帮我们照顾韩国的业务。”
廖静的妈妈——廖清香,从15岁开始跟着廖静的父亲做韩国生意,廖静的父亲在韩国打人致重伤害,被判了。她独自带着女儿回国,坐吃山空了几年。那几年市场不景气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她也试着做了一些其他生意都没挣到钱。直到遇到廖静的小爸,他有关系可以搞到出国劳务输出的手续,眼看着这个生意又可以做起来,轻车熟路。眼下缺一个在韩国的得力帮手。我就很自然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黄世义,你对女人还真有一手,我跟你说,韩国是个花花绿绿的世界,你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忠,我保证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没了。”碰了一下杯子,廖清香——现在已经是我的丈母娘——干了杯中酒。我举着杯子尴尬地笑笑,也一饮而尽——苦。
后来从廖静嘴里我才知道廖清香是怎么认识我这个小辈的。那是一桩大学生的贷款,女生名叫翟淑媛,这确实是我的经典之作。本来是2000块的本金,她想给男朋友买个生日礼物,并捎带给他搞个隆重的party。结果晚会上打架,砸坏了人家会所的家什,拿不出钱来赔偿。当时我正好在会所放账,为什么在会所放账,因为需要拍照。
这顺带脚的生意不做白不做。记下了学校名字,班级和姓名,核对了学生证。签了合同,当即放款,会所一看有我出面,也给打了折。翟淑媛以为的路遇好人,成了她的噩梦。因为她根本没有看清楚条款和按天复利的合同,就按下了手印。
刚开始我们并不急着催收。等着利息已经超出她偿还能力的时候,才去通知她,也只是通知,并不催收,因为多一天时间,就多一份利息。着急的应该是翟淑媛才对,可她傻乎乎地以为我们忘了这事儿,或者我们是慈善机构容忍她多些时间筹款,我们也了解到她是真在用心地筹款,可是一个学生能有多大能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