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小孩子都梦想着快点长大。
马云还说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是吧?
其实当长大的时候,我发现怀着这样梦想的我真的特欠揍。
1
因为人总会长大,而把童年时的梦想寄托在长大上,就和我一样不靠谱。
别的小朋友都梦想着成为画家,成为科学家,成为宇航员。
我就比较特殊,我希望只要长大就行了,别的都无所谓。
大人们不仅忙着做农活,还忙着防我。
只要我一出现,村里的大妈和大爷就会拿着扫帚笑嘻嘻的看着我,“这小子又来了”!
你是有多讨厌,才能让人如此的“痛恨你”!
也不是啦,就是小时候比较皮,总感觉小孩的世界太没意思,所以一边寻找乐趣,一边渴望长大。
俗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
每到芒种的时节都是大人们最忙的时候,同时也是我最忙的时候。
每天天还没亮,爸妈就去割麦子了。
最有趣的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在家里睡懒觉。
而是在爸妈出门后,自己可以偷偷溜出门,然后几个小伙伴约定好去抓鱼。
每经过一片田地,我们都会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田地里的大人,生怕被发现。
但最后的结果,往往看到的都是大人们在弯腰割麦,衣衫贴在后背上,胸前的汗水滴滴落下。
完全顾不上看我们这些小屁孩,所以我们很“侥幸”的逃脱了。
我家的麦地就在河岸边,我几次踌躇,不敢往前。
但时间久了,我发现爸妈也都是低头下腰的割麦子,所以没喝过酒的我,也试着壮起了怂人胆。
低着头,下着腰,偷偷的跟上小伙伴们的队伍,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跳到水里。
那时候天微微亮,可以看到天边烧红的云彩,由近及远,由明及暗,水里还能倒影出天上灰蒙蒙的云彩,被水花一打,又会重新组合起来。
小时候摸鱼完全不需要技巧,甚至有的鱼直接往身上撞,所以对我们童子军来说,抓鱼是件容易的事,因此才会对它这么感兴趣。
小伙伴们一条一条的往鱼篓里抓,只有我胆小的一边盯着爸妈,一边在那搅浑水。
一条鱼没抓到,还结束了我童年抓鱼的乐趣。
小伙伴们在集中精力的抓鱼,完全忘了我在一旁盯着爸妈。
我被撞到水里,脚下一滑,身子失去平衡,一只手臂扬在半空中,一只手已经在水里扑腾了。
水漫过我的肩膀,覆盖我的胸前,我感觉心跳加速,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笼罩。
我觉得我要被水掩盖了,渐渐地我的脸颊也亲吻了水面,我的耳朵也进水了。
两只手在水里扑腾扑腾的来回打着水面,我的鼻子也被淹没了。
感觉鼻腔要炸开了,眼睛还有种火辣辣的疼,各种感觉顶着脑袋,还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感觉生命就要结束了。
其实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在天边看到了一束光,只有那一束光,它穿过厚厚的云层,穿过黎明前的黑暗,穿过一切阻碍,照在我家麦田上方。
我被一只大手从水里提溜出来,还能模糊的看到那是我爸。
他拎着我就是一阵敲打,忘记敲打哪里,反正那时的我身体没有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田塍上,嘴里一边吐着水,一边看着爸妈在割麦子。
像是一个喝醉了的小丑,太阳照在我脚上,脚趾还能动,但是身体不能动。
闻着稻田里的麦香,看着汗流浃背的爸妈,我知道我还活着,我高兴坏了。
爸妈把一堆堆割好的麦子扎成捆,然后一个一个的码在车子上。
看我还躺在地上,抱起我就推不了车,于是就把我拎起来扔到麦子上面。
那时候,真心觉得这世界是多么美好。
长大之后,发现这些乐趣,一年比一年少。
曾经还期许可以快点长大,这样就能不那么皮了。
谁知一长大,我们就错了整个童年。
我们的梦想有时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但年少时的那种天真,在以后的岁月里,却再也找不到了。
2
我就是老实不过三分钟的人,距离上次差点变成鱼,还不到一星期,我又开始了找乐子生涯。
我和表弟那时候被寄养在姥姥家,我妈以为我能安分点。
可是来姥姥家玩的小孩子特多,进进出出就跟幼儿园似的。
我和表弟还有表妹三人成团,但干过最爽的事是把邻居家的麦子徒手给拔了。
那次舅舅追着我们几个打,姥姥忙着做饭来不及顾我们,只有姥爷拉着我们几个去了超市买了冰镇汽水,然后找了几根麦秆,当做吸管。
那时候的汽水是麦香味的,那时候的姥爷还是彩色有声的。
我们几个蹲在大树下,偷偷的喝着饮料。
姥爷一个人蹲那儿抽着烟,是那种自己卷的无虑嘴烟。
后来舅舅拿着扫帚找到我们,看姥爷在这,就默默收起了扫帚,然后转头走了。
姥爷一直都是这么寡言,我们仨把汽水给姥爷喝,姥爷高兴的笑了一下午。
下午去麦田割麦子的时候,我带着他们俩又偷偷跑去玩了。
不远处有个土丘,土丘上开满了野菊花,野菊花招来很多蜜蜂。
我以为什么动物都是友善的,当我徒手捏到一只蜜蜂的时候,我被蜜蜂反击了。
整个拇指又疼又涨,越来越大。后来才知道,蜜蜂蜇完人之后,也失去了生命。
我又蹦又跳,疼的在土丘上喊。
姥爷听见声音,扔下镰刀就跑过来,脚底被麦茬扎破了也不顾,就是飞快的跑过来。
我知道贪玩的下场总是不好,但没想到这次,一失足又掉下了土丘,连滚带爬的就摔晕过去了。
姥爷抱着我就往诊所跑,他脚底被扎破了,但也没停下。
听表弟说,那天姥爷跑起来,舅舅都没追上。
我应该算是调皮孩子中,最幸运的一个了,因为我有幸遇到了姥爷。
在漫长的童年里,我一直想找点有趣的事玩,虽然也遭受了应有的报应。
但总想快点长大,摆脱孩子的身份。
第二年,我妈跟我说姥爷走了。
我开玩笑的说“去哪了?我也要去,每次外公都会带我去好玩的地方。”
我妈哭了,眼眶通红,眼泪一直往下掉。
我一直要求妈妈带我去找姥爷,妈妈顺手打了我一巴掌,不重不轻,不响不脆。
我没有哭,我才不会哭,你打我你还哭了。
从此,姥爷就成无声黑白的了,就像那台放置很久不用的黑白电视机。
葬礼上,表弟表妹都跪在一旁哭,只有我没哭。
我跑去外面买了瓶汽水,用姥爷教给我们的办法制作麦秆。
拔了一根扁了,再拔一根,又扁了。
来来回回几十次,手被麦秆割破了,还是在那拔。
我看着还没喝过的汽水,跪在地里哭了。
为什么只有姥爷能做吸管?
为什么我需要姥爷的时候他不在了?
为什么生活这么多无趣?
后来的日子,再怎么寻找乐趣,都感觉不快乐。
甚至总觉得会被别人嘲笑,我是幼稚的。
我那时希望不要长大了,快回到以前吧,回到有姥爷的那个时候。
我一直希望都是这个,直到我已经长大。
我才发现原来长大也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只是生活阻止不了长大,但是可以阻止你保留天真。
3
再次回到那个小土丘的地方,我站在上面感受着烈日的灼热,夏日的温风,还有时间带来的黑色。
只是觉得再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兴致。
看着大人们在弯腰割麦,衣衫贴在后背上,胸前的汗水滴滴落下。
整个田野混杂着麦田的芳香,麦子总有一天会熟,人也总有一天会长大。
那些觊觎着昨日梦想的小人儿,你们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