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风病】
麻风病是由麻风杆菌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病,主要侵犯人体的皮肤、粘膜和周围神经。未经治疗过的麻风病人是唯一已知的传染源(特别是多菌型病人)。畸残的形成及害怕被传染是人们恐怖和歧视麻风病人的主要原因。其实,麻风病(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也远没有艾滋病和结核病等疾病对人类的危害大。
最近在读一本三百八十多页的小说,而且一口气读了两遍。这部小说就是风靡一时的《岛》,作者是英国的女作家维多利亚•希斯洛普。希斯洛普是麻风病救济会的宣传大使,小说《岛》的创作也源于一次麻风病遗址的探访。
小说虽然是虚构的,背景却是真实的——1903年至1957年间,希腊克里特岛海岸以北的斯皮纳龙格岛是希腊的主要麻风病隔离区。在那个麻风病尚且缺乏有效治愈手段的年代,麻风病患者无疑是令人谈虎色变的存在。一旦检查出患有麻风病,就会被送到这个四面环水的小岛上,斯皮纳龙格岛也是大部分麻风病人的最终归宿。
小说以佩特斯基家族第四代成员——二十五岁的女孩阿丽克西斯(名字太长,以下简称“阿丽”好了)的困惑为开端。一方面,她很好奇母亲索菲娅的身世,母亲除了有一张来自克里特岛的姨妈和姨夫的合照之外,没有任何线索指向她的过去,阿丽感觉索菲娅似乎在有意隐瞒着什么。另一方面,阿丽对于相处了五年的男朋友埃德也感到越来越困惑,她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分歧似乎越来越大,而自以为是、颐指气使的埃德却浑然不觉。是结婚还是分手,阿丽犹豫了。
借着和埃德去克里特岛度假的机会,阿丽鼓起勇气向母亲提出要探访她的出生地的建议,向来对故乡守口如瓶的索菲娅居然同意了,而且还写了一封信给阿丽带给她故乡的老友佛提妮。与佛提妮见面之后,一场漫长岁月的回忆就此展开。
故事要从佩特斯基家族第一代人说起。吉奥吉斯和伊莲妮是克里特岛布拉卡村庄的居民,斯皮纳龙格岛与布拉卡仅一水之隔,遥遥相望。吉奥吉斯是渔民,伊莲妮是教师,他们育有两个漂亮的女儿——长女安娜和次女玛丽娅。一家人一直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伊莲妮被诊断出患有麻风病,跟她的一个学生一起被送往令人生畏的斯皮纳龙格岛。吉奥吉斯就家从此开始破碎。
伊莲妮带着绝望来到岛上,却看到了不一样的岛上生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斯皮纳龙格岛虽然是麻风病人的流放之地,却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会,有民主选举出来的领袖,有市政厅、医院、商店和酒吧。虽然特殊的岛民让这座小岛上空笼罩着悲哀的阴云,却又在哀愁中酝酿着向上的力量。特别是当岛上来了一批被雅典医院放逐的“造反”的麻风病人,他们个个都是行业精英,给斯皮纳龙格岛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努力跟政府争取更好的生活条件,甚至后来岛上的生活比岛外的村庄更优越,有电灯,有影院,还有自己的报纸,简直是外界难以想象的。二战爆发后,德军占领克里特岛,斯皮纳龙格岛却因为麻风病人而幸免。
不过话又说回来,岛上再好,也不过是软禁麻风病人的弹丸之地。他们不能逃离斯皮纳龙格岛,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更难逃脱麻风病的致命打击。伊莲妮就是这不幸的一员。
伊莲妮去世后,她的两个女儿安娜和玛丽娅也已长大成人。安娜情绪多变,脾气暴躁,不爱劳作;玛丽娅则温柔娴静,任劳任怨,给父亲很大的安慰。安娜一心只想逃离这个悲苦的家庭,她也凭着出众的美貌和高超的演技吸引了无数的男人,最终如愿嫁人豪门。生性不安分的安娜很快就不满足于豪门安逸却无聊的生活,与丈夫的堂弟暧昧往来。在安娜的无心安排下,这位堂弟一度对纯真善良的玛丽娅一见倾心,甚至还一改放荡不羁的本性,一本正经地向玛丽娅求婚。婚礼在即,玛丽娅却发现自己可能也患上了麻风病。惊恐万状的玛丽娅和父亲吉奥吉斯从医院得到了确诊的消息,玛丽娅立即被父亲送到斯皮纳龙格岛,婚礼不了了之。安娜则和本性难移的堂弟勾勾搭搭,最终也将自尝苦果。
玛丽娅眼看着幸福化为泡影,初到斯皮纳龙格岛的心情无疑是痛苦的。但是,跟她的母亲伊莲妮一样,第一眼看到岛上繁华有序的生活仍然是震惊的。在母亲生前好友的关照下,玛丽娅很快振作起来。当时的医疗技术也比母亲当年要先进,自告奋勇来岛上给岛民看病的医生又多了一位。正是这位有爱心、有智慧、有勇气的克里提斯医生,给岛民带来了重获新生的希望,对玛丽娅而言,克里提斯医生让她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斯皮纳龙格岛终于迎来了解放的一刻——大部分麻风病人已经痊愈,少部分病人将被移送到雅典医院继续治疗。为了庆祝这历史性的撤离,斯皮纳龙格岛对岸的布拉卡村庄举行了盛大的欢庆活动。就在那一晚,早已察觉安娜与堂弟之间私情的安娜丈夫,在前往布拉卡的路上听到安娜坦承此生最爱他的堂弟,忍无可忍之下举枪射杀安娜,自己也因此陷入牢狱之灾,而他的堂弟早已闻风而逃,不知所踪。那个时候,安娜已经有了一个两岁的女儿索菲娅,只是父亲究竟是谁一直是个谜。
吉奥吉斯在重新得到一个女儿的同时,又失去了一个女儿。玛丽娅为了照顾父亲,一度狠心拒绝了克里提斯医生的求婚,好在命运不会让所有厄运由她一个人承担,一番周折之后,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也自然负担起抚养索菲娅的重任。十八岁的之前的索菲娅一直被玛丽娅夫妇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呵护,直到她也到了叛逆的年纪,坚持要到远离家乡的雅典却去上大学,玛丽娅夫妇决定告诉她真实身份。得知自己有一个不检点的母亲、一个杀人犯父亲或者一个通奸犯父亲,索菲娅无比愤恨绝望,一气之下跑到雅典读书,与玛丽娅夫妇一度断绝了联系。一年后索菲娅与现在的英国丈夫相识相爱,义无反顾地放弃学业远嫁英国。玛丽娅夫妇也只在她的婚礼上见过一面,往后的日子虽然有书信联系,却再也没有会面。直到玛丽娅夫妇先后去世,索菲娅也已为人母,她越来越感觉愧对玛丽娅夫妇,心中越愧疚,越想与过去一刀两断,她把与过去的一切都毁掉,把痛苦埋藏在心底,对家人只字不提。
讲到这里,佛提妮跟阿丽几天来的谈话也行将结束。最后佛提妮拨通了索菲娅的电话,邀请她来布拉卡亲自给女儿讲一讲后面的故事。索菲娅不再犹豫,当即乘飞机辗转到了自己生活多年的布拉卡,与女儿阿丽见面。索菲娅提起对玛丽娅夫妇的亏欠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只想着与过去断绝,却忘了最爱她的人。阿丽安慰母亲:
“当我坐在那里听佛提妮描述你的家庭时,他们经历的事情让我那么震撼。真正打动我的是他们彼此的爱那么强烈,经过了疾病与健康,顺境与逆境,到死才能分离……”
在阿丽眼里,她看不到耻辱,只看到英雄主义;没有不忠,只有激情;没有麻风病,只有爱。索菲娅也终于对过去彻底释怀,她可以轻松地返回英国了,阿丽则要回到男朋友埃德的身边。他们一起出来度假,阿丽却一个人出来几天了。把埃德晾在酒店的后果是,他们才一见面,埃德便火冒三丈,不听任何解释。阿丽经历了这几天的寻根之旅,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抉择。她回到酒店给埃德留了一张字条“抱歉这样结束。你从不听我说”,然后赶上母亲索菲娅的那趟渡轮一起回家了。
毫无疑问,《岛》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斯皮纳龙格岛作为麻风病人的放逐之地,在外人看来,与世隔绝的生活一定跟他们的疾病一样绝望可怕。然而,他们偏偏没有向命运屈服,努力地建设小岛,也让绝望的内心重建希望。更为重要的是,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的斯皮纳龙格岛,还是寻回自我的启迪之所。索菲娅最终放下压抑已久的悔恨包袱,坦然接受了佩特斯基家族不同寻常的历史。而阿丽也在聆听了家族的震撼故事后,看清了她和埃德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毅然决定放手。
斯皮纳龙格岛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在当下,都是一种精神和力量的体现,它曾是麻风病人的放逐之地,更是后人找回自我、认清自我的寻回之所。
真希望有一天能够到希腊去,去看看斯皮纳龙格岛上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