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小柔伸着懒腰,边摸索着放在床上的镜子边抬眼往小猫睡的方向看,小柔有个习惯就是睡前一定要放把镜子在床边,以便早上醒来第一时间察看自己有没比昨天衰老或者比昨天鲜润,她以这个审视来确定自己的心情指数,再以心情指数来安排当天的生活内容。
没等举起镜子,小柔就看到她从楼下抱回来的流浪小猫在沙发上同样伸着懒腰看着她,嘴角不由得咧了一下,镜子里立刻显现出一张淡红而干净的脸庞,小柔给镜子里的自己加深了笑容,心里暖暖的,好像冬日里突涌了灿烂的阳光。
小柔到这个城市不久,一直忙着适应新的工作和新的环境,没有给过自己一天的假期,所以这个周末对她来说是轻松也是新鲜的。人在一种状态里被固定的生活和思维模式所罩,就会对常态缺乏细微的感知。小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让自己的心和脑向现实喊过停歇了,因此这个其实并不算太久违的周末,她有了一种熟悉而又崭新的雀跃。认真细致地洗了脸,小柔相当敏感地瞅到了眼睛周围的细纹,但她像忽视昔日的忧伤一样忽视着这小小的岁月痕迹,转身间,似乎就将过去的一地鸡毛掸出了现在的视野。进到厨房倒了杯果汁,往小猫咪的盘子里斟了一瓶盖的牛奶,在昨天买的吐司上夹了两个速食火腿,囫囵就解决了早餐。接着她跑到衣橱里一阵乱翻,找到被压至箱底的T恤和牛仔裤,刚套好。就看到猫咪已经在门边舔着爪子等她,仿佛知道她今天会陪它一整天似的,一脸的恬淡与得意。小柔抱起来咕噜了句什么,就出门了。
她今天确实想把时间都给自己和猫咪,小家伙已经满一个月了,她要带它去吃草,学习爬树,顺便给自己清空这些日子积累的各种或多或少的阴霾。猫咪偎依在小柔的脖子边,在她轻快的脚步中一颠一颠的,它睁着圆圆的眼睛诧异地看着这个喧闹的世界。大街上车水马龙、 阳光在万物中跳跃,小柔和猫就像两个被关闭林中已久的小鸟,突然飞到了大千世界下的红墙绿瓦中,她们满心的喜欢和感动,都溢洒在这个星期六的晨光中。
经过沃尔码的时候,小柔看到超市前面的广场边上,有一队自发的志愿者们在为重建地震灾区而奔忙着。她们穿着爱心T恤,手举小红旗,唱着《明天会更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庄严,仿佛悲伤笼罩下面的热血被灾难洗涤后,过滤出的一种清洌。小柔被这个场景感动着,不由得摸出了口袋里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向他们走去,弯腰放进了募捐箱。
抱着猫儿终于来到了那片树木密集的草地,小柔深吸了一口气,猫咪蹭地从肩膀上跳了下来,看到满世界的绿色植物竟不怕生地撒着小腿跑开了。活着的感觉真好啊,小柔叹了口气,仿佛把这一个多月的忙碌和疲惫从口里吹送到云宵外。从包里拿出朋友处借来的DV,开始给这生机鸯然的大自然印上了快乐的足迹,她边拍边感慨,想这就是平淡的人们平淡的生活吧,猫猫狗狗都平安,花花草草都健康,天地万物在这一刻也是详和的。她把摄像头对准了各色小花,景树,爬腾的植物或者被压弯了腰的小芥草,身体好像与大自然的生命融为了一体。猫咪更是兴奋得嗷嗷叫,它才刚会跑没几天,小爪子被草尖铬得生疼生疼的,一蹦一跳都歪歪扭扭,憨爱极了。小柔不由得扔了手里的DV,从包包里拿出一杆钓鼠,猫咪像闻到腥味似的扑了过来,一大一小两只身影在阳光的辉映下玩得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都跳腾得累了,人和猫便都安静下来,舒服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小柔半闭的眼睛看到了猫咪眼窝处有一小团黑黑的东西,便侧身给它揩起来。可是万万没想到,罪恶就发生在你以为和美及轻松的时刻,等小柔放开猫咪转过身来,刚才的DV机已然像会遁地般消失无踪了。小柔本能地往周围一看,不远处坐着个看起来幸灾乐祸却又神情愤懑的小姑娘,对着她喊“你的相机被偷了,你的相机被偷了!”“他们可是一直在注意着你呀,你怎么一点防范的心理都没有?”小柔被她嚷得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声来,她还没从懵懂中反应过来,听到小姑娘喊就很气愤,她想说你为什么看到罪恶不声张?但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拿起电话拨了110。不到两分钟,两名警员就赶到,原来这草地的街边就停着一辆110巡车。他们在给小柔做完口录之后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任何看起来歌舞升平的表象,其实背后都潜藏了罪恶。
小柔是神情恍惚着走回去的,小猫也似感知到沉重,乖乖地趴在肩头一动不动。她们或者都还没从那份美丽感恩的心态中走出,突然就被丑恶事件的现实给击中了。警员的话让小柔觉得自己像个不暗世事的小姑娘,小柔不知这惆怅的感觉是为丢失的相机还是为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回到家,她帮猫咪洗了澡,想到这个月的薪水要献给小偷们了,只能抿着嘴对着镜子说“其实小偷和灾区人民一样需要帮助”,“明早的容颜也许会添加一丝荫翳”小柔睡前发出了当天最后的一句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