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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北山之阳,孤标特起,既栖鹫鸟,又类高台,空翠相映,浓淡分色”。
西天灵山上,大雷音寺中。
佛祖坐于上方宝莲,讲解佛经奥妙,众佛围坐。殿角蝎子亦是聚精会神。
那只蝎子就是我,生在灵山脚下。佛门重地,仙气浓厚,我出生不久便有了灵性,潜心修炼。
一日,我听山上大雷音寺佛号传出,惊天动地,遂上灵山。
每日佛祖讲经时,我便爬进殿角悉心听解。
1
日子久了,殿中众人我一一识得。除了菩萨、罗汉、金刚、护法外,最出众的就是如来佛的十大弟子。
金蝉子是如来佛的二弟子。
他粉面无须,方脸薄唇,一双眼睛充满神采却没有锐气。他长相一般,注意到他是因为别人在听佛祖讲法都是聚精会神,只有他时不时会无精打采。
一日,佛祖讲经结束,众佛四散。他却尾随着我,一直跟到我栖身的那棵菩提树下。我抬钳问他“金蝉子来此作甚?”
“小蝎子”他说话轻快,没有殿内诸佛那般的暮气沉沉“你来了这么久可都听懂了?”
我知道众佛都知晓一只蝎子睡在菩提树下,每日殿角听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赶不拦。
“你不解为何佛祖没有赶你走?”金蝉子果然如传闻般精明。
“你知道?”
“没什么难理解的,佛家讲究普度众生。更何况我大乘佛法一直只在西天地界传讲,文明源远、众生芸芸的东土却一直没有涉及。佛祖不赶你也有普及我大乘佛法的意思。”
我点头称是。大乘佛法虽然精妙,却一直困守在西天,这是不争的事实。
“小蝎子,你还没告诉我,你都听懂了些什么?”
我蝎脸一红“你管那么多干嘛?日日见你魂不守舍,难不成你都懂了?”
没想到金蝉子突然脸上柔光散尽,叹息离去。“或许,就是因为懂了才心魔滋生。”
我不知道一个前途光明的大神跟我一直蝎子说这些干嘛,可能是太无聊了。
自那日后,金蝉子每日都来找我,似是聊天,似是发泄。看着他周身与众不同的活跃气息,慢慢的我开始同情他。这里虽然得道者众多,却都是正气凛然的“门神”脸,看着就让人压抑。而且他说的话明显轻慢大乘佛法,对其他佛门弟子来说,这是禁忌。
2
又一日,讲经结束后,金蝉子找到我“小蝎子,还未看到过你的人形,你也有千年修炼,让我看看你幻身人形的样子。”
都这么久了啊。也是,我自己都没见过。我闭上眼睛,心念一动,一女子出现在金蝉子面前。柳眉杏眼,高鼻小嘴,窈窕身形,青衣罗衫。
“呵,是这等美娘子。不知你看上了哪家蝎子,我与你去提亲。”
“亏你佛家弟子,说话如此没羞没臊。不怕佛祖罚你?”我生性刚烈,倒不怕他语出轻佻。
“如果把我贬黜灵山,对我也是种美事。”
“放着佛祖弟子不做,你怎么了?”
“佛祖弟子也不见得是好的。你不懂。大乘佛法虽然精深奥妙,在我看来却也不是十全十美。可是我对佛祖提出疑惑,佛祖却不闻不问,反倒指责我轻慢佛法。近年来,佛法进我耳,越发刺我心。心魔也快按耐不住,怕是惩罚快要到了。”
“什么?那怎么办?你快跑吧!”说完我就感到不对,跑?往哪里跑?“你还是去找佛祖认错吧,你慧根不凡,佛祖定不会苛责你的。更何况你是他的得意弟子。”现在我才意识到,在这仙气浓重却又死气沉沉的大雷音寺,异类的他在我心中已如此重要。
他面朝夕阳,那缕光辉下的身影,如此孤寂又如此挺拔“认错?我何错之有?”声音悲凉,不似从他嘴中吐出。
他身后,我眼中,不安浓重。
3
那一日还是来了。
佛祖面无波动,指责他不听说法,轻慢大教,贬他转生东土。
金蝉子去了。我眼睁睁看着他真灵出身,贬向东土,心中悲切层出不觉。
可能我周身悲凉气息被佛祖觉察,佛祖推我出殿,我心中愤恨转动尾钩蛰了他的手指。佛祖大怒,命金刚捉拿我,我拼打出山,去往东土。
我找到了他,却手足无措,他在襁褓中。
五指山下,我问那只猴子“我该怎么办?”
“蝎子,我若是你,必会打上西天,捣破雷音寺。”
“所以你被压在五指山下不得脱身。”
我不知该怎么办,四处游荡。
百年过去,栖身在西梁女国琵琶洞。
虽然我恨佛祖,但也相信他,我想佛祖不会因金蝉子提出异议就大发雷霆。但苦思无果,只好在此地修炼等待。
这一等,就是五百年。
五百年后,我听手下小妖回禀金蝉子要到西天取经。
“原来是这样!佛祖心中果然另有乾坤。”但我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佛祖不会无故推我“我呢?佛祖?你对我的安排又是什么?”
十余年过去,金蝉子,对了,是唐僧终到女儿国。我将他劫来,他却百般回避,任我如何解说他纵是不信。
“金蝉子,我为你蛰佛祖,打金刚,闹出灵山,西凉苦等五百余年,你就如此待我?”
“妖精,你若不把我放走,我那大徒弟定不得饶你!”
“那猴子吗?被我打跑了。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我吗?”
“妖精,贫僧...”
“够了。”
洞外山巅,我面向西天“佛祖,这就是你对我的安排吗?金蝉子十世转生,西天取经,原来断的不止心魔,还有我啊!可我已心魔根生,如何去除?”
来日,猴子叫来我早已不怕天生克星昴日星官作为帮手。
可惜,唐僧绝念,我心已死。纵然打走了他们,又该何去?
昴日星官两声啼鸣,痴心小蝎终亡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