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因为你总知道,我一直都在。”——题记
“姥爷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左右,被打成地主的,因为所在的村子太小,本身富裕的人家就不多,矮子里面挑高个儿,姥爷便不幸地被打成了他们村子里唯一的“地主”。
不过,因为姥爷一直为人和善,便也没怎么受苦。村里没收了一片地,生产队把姥爷家门口种的玉米秧子给拔了,就再也没发生什么事。
姥爷小的时候上过几年私塾,会写不少漂亮的繁体字。我小的时候,也曾看见他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记账,而每次这个时候,我的姥姥就拿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码着针线活,借着昏黄的灯泡,一穿一提。
姥姥嫁给姥爷的时间,我也不清楚是哪一年,大约是50多年前了。姥姥的脾气不是很好,容易急,但姥爷的脾气好,是个慢性子。姥姥做的一手好针线活,我们家以及其他两个舅舅家里用的被褥都是姥姥一针一针亲手码的边角。小时候爱闹,常常跑到姥爷家的东屋里去玩那个缝纫机,看着轮子悠悠的转,就像岁月快快的走。
姥姥常喜欢在每年过年团聚的时候,把几个面团用剪子剪成刺猬,小白兔的模样,再蘸点糖水,点个眼睛或是拿芝麻弄个鼻子。我们几个淘气鬼都是故意的在快吃饺子的时候才回到家,连手都不洗的去抢刚出锅的香糯的刺猬和白兔,拿在手上被烫的龇牙咧嘴。
记得小时候一次,在姥爷家,我刚午睡起来,看姥姥在西屋揉着花生。姥姥看见我醒了,悄声告诉我姥爷在睡觉,别去吵醒他,我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姥姥拿了个板凳让我坐下,教我用麦秆扎小马。西边的阳光不讲道理的斜射进屋子里,姥姥头上的白发白的晃眼,而那经历过岁月才会有的老茧和突兀的血管被刻画的更加醒目。我一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午后,并不是因为麦秆做的可爱小马,是因为那压低了声音说的一句“姥爷在东屋睡觉,别吵他,让他歇歇。”
两个老人就一直这样相互扶持的走到了去年,偶尔争吵,偶尔生病,偶尔种地。偶尔姥爷会在姥姥生火做饭的时候,替她搬柴火;偶尔姥姥会在姥爷挑水的时候,帮他垄地。因为我长大了,便没有太多时间去陪姥爷姥姥,特别是我在外地念书的这段时间。
直到去年的寒假,姥姥因为突发的脑栓被送进了医院,当我见到姥姥的时候,由于脑部血块压挤着血管,使得姥姥的左侧身体陷入了瘫痪,左手和左腿没有了知觉,并且丧失了语言能力,虽然医生讲,姥姥术后通过治疗是可以慢慢康复的。但后来听妈妈告诉我,姥爷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哭了,那也是妈妈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姥爷哭,是那种哭的看见的人都觉得委屈的那种落泪。我想,姥爷是太害怕吧,害怕再也没有人能和自己吵架,害怕再也没有人能和自己一起种地,害怕失去这个陪伴了太长时间的人,害怕失去这个自己珍惜的人。而姥姥在术后清醒的时候,我永远都记得,当她看到站在床边的姥爷的时候,脸上的那轻轻的微笑,是一种安心吧,安心的知道,姥爷一直都在。
我之后再见到姥姥姥爷是今年的暑假,姥姥在术后好了一些,能含含糊糊的说出话,虽然除了姥爷我们都听不懂,姥爷也就成了姥姥的专属翻译,还记得之前,一直都是姥姥在吵,姥爷一声不吭,等到姥姥吵不动,姥爷会递给她一杯水或是一个苹果。我想,可能这是命运给这两位老人开的一个太大的玩笑吧。
姥姥见我回来了,忙拄着拐,拖着左边的身体想出来见我,倒是姥爷用力的摁了摁她的肩膀,让她不用到处跑。我吃过午饭,便陪在姥姥身边,姥爷就拿着椅子坐在旁边当翻译,每次姥姥讲完一句就会用眼睛望下姥爷,像是在说“我说完了,快给外孙说啊”,姥爷就一点点的讲给我听。那一整个下午的聊天,都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的,姥姥嘟囔着发出各种声响,然后望向姥爷,姥爷在一点点耐心的讲给我听,我在给姥姥讲她所问我的事情。两个老人之间的那种厚重的感情,那些相濡以沫,那些互相扶持的岁月,我想,应该是“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再恰当不过的注释了吧。”
我扶了下眼镜,冷空气太过放肆的挤进了我的衣服里,害我咳嗽了几下。面前的Z小姐,可能是被冷风吹到了吧,红着眼问我“干嘛给我讲这个?”
“我没有想惹你哭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了解一件事,能有人陪伴在我们身边是一件特别值得我们庆幸的事。无论是那些暗地里默默对我们好的人,还是那些正陪在我们身边的恋人,这些人,都值得我们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心怀感谢,报以微笑。因为他们都在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在对我们告白。可能只是每天的早安晚安,可能只是雨天的时候提醒的一句要带伞,阴天的时候送来的一杯热奶茶上的那句“要开心,阳光一直在”,可能只是晴天的时候,站在你的左侧,为你挡住右行的车流,这些细小的像灰尘一样的事,都会因为他们的用心,而变得有了重量,随着时间递增,终有一天,你会看到他们那厚重的心意。”
我耸了耸肩膀,将衣服裹的再紧一些,“真是冷啊”
Z小姐看了看我,“可能你说的对,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因为我总是知道,他一直都在。看来,应该道歉的人是我。”Z小姐眼里闪烁的光芒,特别好看。她从米黄色的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听见她对着电话说“你在哪呢?我想见见你。”而电话那边,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三个字。
“你身后”,对,他对电话这边的Z小姐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我看见我身旁的Z小姐,转过身去,操场的白色灯束打在他身上,显得他特别好看。Z小姐看向站在白色灯光里的他,那个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他。Z小姐一下子就哭了,他忙跑过来,搂着Z小姐的肩膀,轻轻地晃动着,温柔的安慰道“别哭了,再把脸哭伤了”,顺手从黑色的外套里拿出了纸巾。他拿着纸巾,一边帮Z小姐擦掉还挂在脸颊迟迟不肯滑落的眼泪,一边低声对她说“我一直都会在,你知道的。”
Z小姐嘴角上扬的时候的动人表情,她看向他的眼神里的那种喜悦和她点头时的那种拼命样子都让我感到开心。B先生看向我,对我道了声谢谢,我忙伸手止住了他,指了指Z小姐,“她还不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Z小姐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嗔怪我,为什么告诉他。我耸耸肩,“你家这位答应的可是一顿大餐。好了,我先走了,你们俩聊聊吧。”
我转过身去,搓了搓手,快步的走出了操场。
我想,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因为我们知道,那些人一直都在,在身后,在眼前,在心里。而我们也的确该对他们说一声“谢谢你”。
所以,真的谢谢你。
还有,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