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后蜀左匡圣马步都指挥使、保宁节度使安思谦陷害张业,让张业被诛杀,又陷害赵廷隐,让他被废黜(事见公元948年记载),蜀人都厌恶他。蜀主命他率军救援王景崇,安思谦逗留不进,没有功劳(事见永远949年),内心惭愧恐惧,不能自安。自从张业被诛,宫门守卫加严,安思谦以为是猜疑自己,出言多不逊。安思谦典掌宿卫禁兵,多杀士卒以立威。蜀主检阅卫士,发现一位还在壮年,而被安思谦所斥退的,恢复他的兵籍,而安思谦却把这个士兵杀了,蜀主气愤不平。安思谦有三个儿子,安扆、安嗣、安裔,仗恃父亲权势,暴横不法,成为国人祸患。翰林使王藻屡次说安思谦怨望,将要谋反。
二月十八日,安思谦入朝,蜀主命壮士将他击杀,连同他的三个儿子一起处死。王藻也因擅自拆启边疆奏报的军情密件,一并诛杀。
14、
北汉兵屯驻梁侯驿,昭义节度使李筠派部将穆令均率步骑兵二千人迎战,李筠亲自率大军扎营于太平驿。张元徽与穆令均交战,假装不胜而退,穆令均追逐,伏兵发动,杀穆令均,俘斩士卒一千余人。李筠逃回上党,婴城自守。李筠,就是李荣,避皇上郭荣的名讳而改名。
周世宗郭荣听闻北汉主入寇,想要亲自将兵抵御,群臣都说:“刘崇自从平阳遁走以来,势蹙气沮,必定不敢亲自来。陛下新即位,先帝还未下葬,人心易摇,不宜轻动,最好派一员大将前往。”皇帝说:“刘崇利用我国大丧机会,轻视朕年少新立,有吞并天下之心,此次必定亲自来,朕不可不往。”冯道坚决阻止,皇帝说:“当年唐太宗定天下,未尝不亲自出师,朕怎敢偷安!”冯道说:“陛下能做唐太宗吗?”皇帝说:“以我兵力之强,破刘崇如以山压卵而已!”冯道说:“陛下是山吗?”皇帝不悦。惟独王溥劝他亲征,皇帝听从。
15、
三月一日,蜀主加授捧圣、控鹤都指挥使兼中书令孙汉韶为武信节度使,赐爵乐安郡王,罢免军职。蜀主吸取安思谦跋扈的教训,命山南西道节度使李廷珪等十人分典禁兵。
16、
北汉乘胜进逼潞州。
三月三日,皇帝下诏,命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引兵自磁州固镇出发,深入到北汉军身后,以镇宁节度使郭崇为他的副帅;又下诏命河中节度使王彦超引兵从晋州向东,邀击北汉军,以保义节度使韩通为他的副帅;又命马军都指挥使、宁江节度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清淮节度使何徽、义成节度使白重赞、郑州防御使史彦超、前耀州团练使符彦能率军先行开往泽州,宣微使向训为监军。白重赞,是宪州人。
17、
三月七日,大赦。
18、
三月九日,皇帝命冯道奉先帝灵柩前往山陵,以郑仁诲为东京留守。
三月十一日,皇帝从大梁出发。三月十六日,抵达怀州。皇帝想要兼行速进,控鹤都指挥使、真定人赵晁私底下对通事舍人郑好谦说:“贼势方盛,应该持重以挫他锐气。”郑好谦告诉皇帝,皇帝怒道:“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必定是有人唆使,说出是谁你就能活命,不然必死,”郑好谦只好据实回答,皇帝命令将赵晁戴上枷锁,关押于州狱。
三月十八日,皇帝经过泽州,住宿在州城东北。
北汉主不知道皇帝亲自到了,过潞州不攻,引兵向南,当晚,驻军于高平之南。
三月十九日,后周军前锋与北汉兵遭遇,攻击,北汉兵退却。皇帝担心他们逃走,催促诸军急进。北汉主以中军列阵于巴公原,张元徽军在东,杨兗军在西,部众颇为严整。当时河阳节度使刘词率领后军还未抵达,众心危惧,而皇帝志气更锐,命白重赞与侍卫马步都虞候李重进率左军在西,樊爱能、何徽率右军在东,向训、史彦超率精骑兵居于中央,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率禁兵保卫皇帝。皇帝骑马亲自临陈督战。
北汉主见后周军兵少,后悔召来契丹,对诸将说:“我自己用汉军也可击破他们,何必契丹!今日不只是是要攻克周军,也可让契丹心服。”诸将都以为然。杨兗策马向前,瞭望周军,退下后对北汉主说:“这是劲敌,未可轻进!”北汉主吹胡子瞪眼睛,说:“时不可失,请你不要再说,观看我作战。”杨兗默然不悦。当时东北风正盛,忽然转南风,北汉副枢密使王延嗣命司天监李义报告北汉主说:“交战时机到了。”北汉主听从。枢密直学士王得中拉住马头进谏说:“李义可以斩首了!风势如此,岂是有利于我军的吗!”北汉主说:“我计已决,老书生不要妄言,否则斩了你!”指麾东军先进,张元徽率骑兵一千人攻击后周右军。
合战时间不长,后周将领樊爱能、何徽率骑兵先行逃走,右军崩溃。步兵一千余人解甲投降,高呼万岁,投降北汉。皇帝见军势危急,亲自引亲兵冒着箭雨飞石督战。太祖皇帝(赵匡胤)当时为宿卫将,对同列说:“主危如此,我等怎能不拼死战斗!”又对张永德说:“贼军骄傲,力战可破!你麾下很多能左手射箭的,带他们登高向西为左翼,我引兵为右翼出击。国家安危,在此一举!”张永德听从,各率二千人进战。赵匡胤身先士卒,驰马冲锋,士卒死战,无不以一当百,北汉兵败退。内殿直夏津马仁瑀对众人说:“让皇帝受敌,还用我们这些人做什么!”跃马引弓大呼,连毙数十人,士气更加高涨。殿前右番行首马全乂对皇帝说:“贼军声势已经到极限了,将要我所擒,愿陛下按辔不动,安心观看诸将破敌。”即刻引数百骑兵冲进地阵。
北汉主知道皇帝亲自临阵,褒赏张元徽,催促他乘胜进兵。张元徽冲到阵前,马摔倒,为后周兵所杀。张元徽是北汉骁将,北汉军由此夺气。当时南风越刮越大,后周兵争奋,北汉兵大败,北汉主亲自举起红旗收兵,不能制止士兵逃散。杨兗畏惧北周兵之强,不敢救援,并且衔恨北汉主的话,全军而退。
樊爱能、何徽引数千骑兵向南而走,箭上弦,刀出鞘,剽掠后勤运输的辎重,辎重差役惊慌逃走,损失惨重。皇帝派近臣及亲军校追上去晓谕制止,但是都不肯奉诏,使者甚至被军士所杀,扬言:“契丹大军抵达,官军战败,余众已经投降敌人了。”
刘词率军北上,中途遇到樊爱能,樊爱能等劝他停止前进,刘词不听,引兵向北。当时北汉主尚有余众一万余人,隔着涧水列阵,到了薄暮时分,刘词抵达,再次与诸军发起攻击,北汉兵又败,杀王延嗣,一路追杀到高平,僵尸满山谷,北汉兵丢弃的御用物资及辎重、器械、杂畜不可胜计。当晚,皇帝在野外露营,抓到降敌的步兵,全部处死。樊爱能等听闻北周兵大捷,与士卒稍稍回来,也有到了天亮还没回来的。
三月二十日,休兵于高平,选北汉降卒数千人为效顺指挥,命前武胜行军司马唐景思率领,让他们开往淮河北岸驻防,剩下二千余人,赐给路费遣返。李谷为乱兵所迫,潜窜山谷,过了几天才出来。
三月二十三日,皇帝抵达潞州。
北汉主在高平改穿粗布衣服,头戴斗笠,骑着契丹所赠的黄骝马,率一百余骑兵由雕窠岭逃归,夜里迷路,抓了一个村民为向导,误入晋州,走了一百多里才察觉,杀了向导。昼夜北走,所到之处,得到食物,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就传言说北周兵到了,赶紧仓皇而去。北汉主衰老力疲,爬在马背上,昼夜驰骤,几乎不能支持,总算勉强逃回晋阳。
皇帝想要诛杀樊爱能等以严肃军纪,犹豫未决。三月二十五日,白天躺在行宫帐中,张永德侍侧,皇帝问他意见,回答说:“爱能等一向并无大功,侥幸得到节钺,却望敌先逃,就算处死,也抵消不了他应付的责任。况且陛下正要削平四海,如果军法不立,虽有熊罴之士,百万之众,又怎能驱使他们呢!”皇帝把枕头掷在地上,大呼称善。即刻逮捕樊爱能、何徽及所部军使以上七十余人。斥责他们说:“你们都是累朝宿将,并非不能作战。之所以望风而逃,不是别的原因,是想以朕为奇货,卖给刘崇而已!”全部斩首。皇帝因为何徽之前守晋州有功,想要赦免他,既而觉得法不可废,于是一并诛杀,而赐给棺木归葬。自此骄将惰卒都开始知道有所惧怕,朝廷也不再对他们纵容姑息了。
三月二十五日,赏高平之功,任命李重进兼忠武节度使,向训兼义成节度使,张永德兼武信节度使,史彦超为镇国节度使。张永德盛称赵匡胤之智勇,皇帝擢升他为殿前都虞候,领严州刺史,以马仁瑀为控鹤弓箭直指挥使,马全乂为散员指挥使。其余将校升迁拜官者有数十人,士卒有从普通士兵直接提拔为主军厢的。释放赵晁出狱。
北汉主收集散卒,修缮甲兵,完善城堑,以防备后周。杨兗率部众北屯代州,北汉王派遣王得中送杨兗回国,并求救于契丹,契丹主派王得中回复,许诺发兵救晋阳。
三月二十八日,朝廷任命符彦卿为河东行营都部署兼知太原行府事,以郭崇为他的副手,向训为都监,李重进为马步都虞候,史彦超为先锋都指挥使,率步骑兵二万人从潞州出发。仍下诏命王彦超、韩通从阴地关进入,与符彦卿合军而进,又以刘词为随驾部署,保大节度使白重赞为副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