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和去年一样,是格外长。
去年十一月时,我经常是早上愉悦的穿上长袖外套出门,不到中午就不得不脱掉,暴露了plan B的短袖。对自己屈指可数的夏季服装感到视觉疲劳,商场却好不知趣的卖起了秋冬流行。
而今年呢?知道将要在祖国南方生活一段时间,我在春天就给自己买了五件短袖衬衣,准备“过一个美美的夏天”。
然而人生果然是没办法亦步亦趋地进行规划的。刚准备过加长夏天,我就向南跨了一大步。
这里的热是毫不妥协,绝无商量的。因此,民众习惯了室内冷气十足,室外全靠代步工具的生活方式。想起那个外星人观察地球人的梗:一群生活在铁皮盒子里的寄生虫。只不过,寄生虫如果要分一个寄生程度,那么这里的就是高度寄生了,加上气候,习惯,城市规划缺陷,进一步加重寄生程度。
而饮食呢,香香的油炸加上冰冰的饮品,高糖高热高冷,冰与火碰撞的盛宴。现实的我,只在想这食用油能不能媲美花生油,个人体质也许根本不适合当地的流行饮食。
然而,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更重要的,是既然选择了远方,就不怕风雨兼程。所以住在设施不可想象陈旧的老房子,每天到工作从下午拖延到深夜,哪怕是薪水迟发,我也没什么抱怨。
意志是顽强的,耐不住现实的频频打击:
房东的女儿说自己吃斋念佛,在家为全家人念经,也讲帮我这个新来的念。第一次见我就问我出生年月日,知道我是左手吃饭,又说这样子的人会比较短命,更需要吃斋念佛;我内心听到这些说法,十足的诧异和无语,为表尊重,还是点头赞同。腹诽:口腹之欲,未满三十,还是很难完全放掉。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又让我费解了,问完我的生辰,继续盘问,讲出难听话让人恼怒,还会辩解说让你生气的是你的贵人,这种种姿态,与其说是热心,不如说是一种猎奇的病态;劝我吃斋劝得起劲儿,又常常给自己的女儿们买肉加蛋,说工作学习辛苦需要吃荤;而且,常常讲韭菜是种好菜,也食用大蒜,煮自己吃的意大利面时又拿我买的洋葱,只能讲她的皈依,何门何派,我不懂。
物权明确,她买的东西,一定要说这是我买给谁的,买给女儿,买给爸爸,买给佣人,自己买多的便宜东西,从来都要分给别人,早上去集市买菜,还要给佣人买些小点心,而且毫无保留告诉我,怎奈得我是个重视眼见为实的人,我向她请教些生活琐事,回复效率比我的拖延症还严重,听不到想听的话,也会耿耿于怀;人最忌只用嘴巴讲自己慷慨,既然还没分给我过,我就听听算过;她买的水果放在自己的冰箱,我的水果放在厨房旁的公共冰箱,又一次她竟说要问我买芒果,照我之前的行事作风,我从来都是主动给,不屑做熟人的钱物交易,怎奈得来到这里,钱物不便,每天听人讲大话,现在居然还问我这个外国佬买东西,真真可笑。我也只能拖延打岔,讲我在哪里买,您自己去买吧。
不出卖水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大家一起吃饭,这位吃斋念佛,理应舌灿莲花让人愉悦的人,却说出一段胡扯讲我来到这边如何不情愿,虽然讲出我的困难,却充满了调侃戏谑的语气,毫无同情之意;至于帮助关怀?我早就不奢望了。
然而我究竟为何还要花这么多时间打出上面的几段话呢?
有时,我对她也充满同情:
婚姻失败,在父辈的帮助下养育自己的下一代;
没有固定工作,靠着一种并不很强的技能在家里工作;
一边讲自己补习学生多少辛苦,一边又伸手向大家长要钱,又和别人(没错,我叫别人)诉苦自己如何如何穷苦;
念佛,却毫无佛家宣扬的善心善行;
贪吃,恶劳……
可以说,我看到了一个没有固定收入的女人最最窘困的一幕,对自己可能是一种很好的提醒。
人不能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但是以双重标准要求、对待人也是一件特别让人讨厌的事情。
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对有的人来说很容易,对有的人,却可能很难。
对每个人来说,这个世界由“我”和许许多多的别人组成。划出“自己”和“别人”的概念,这无可厚非。我们是自己的自己,也是别人的别人。
只愿我的所见所得,助我练就一双慧眼,分辨出我是另一个人的“自己”还是“别人”。
所以,对自己好一点,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