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男

那只猫很乖,喜欢偎傍着人,有时候爱蹭人的腿。生的平常,黑白花纹,一双眸子却深邃如海,带着一种猫特有的灵性,让人感觉到只一眼便可看透你的心。虽然初见令我惊叹,但一只猫又能让我记住多久呢?
事实证明,我错了。
几天过去了,我早已把它抛诸脑后。直到这个暑假,我又走过了那条街,它温顺地蹲坐在栅栏旁,偶尔慵懒得朝路人喵喵叫几声。不一会儿,他来了。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高高瘦瘦,估摸着是高中生,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的眼镜,显得斯文极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向猫猫投来柔和温暖的光芒。我没问过他的名字,但心里就称他为猫男。他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见到他,小猫很快就站了起来,舔了舔他伸出的手,又朝他腿上蹭了蹭。于是,我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意在路口多站了一会儿。他将猫猫抱了起来,一脸宠溺地看着它,任它咕咕容容地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玩了一会儿后,他轻轻地把它放回地上,四目相对,很是不舍,最后他还是离开了。
其实那是只流浪猫,常常会出没在小区附近,他经常会来找它玩。后来,只要我看到它,也会陪它玩一会儿,给它一些吃的,宠溺地摸摸它。
因为我超级喜欢猫猫!
我已经习惯了在每个傍晚,在那个路口,等待着猫,也等待着他的出现,给它喂食,梳理猫毛。但每次我想离开的时候,却舍不得。他好几天都没来了,我仿佛是代替他来照顾它的人。一天…两天…一个礼拜…都不见他的身影了。猫猫特别敏感,它似乎发现了我的心思,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告诉它,他一定会来的!
但是,没有…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难道他忘记来看它了吗?我低头望了望,它注视着路口,满眼期待,期待着他的出现。那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曾经常常有他,现在只有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车辆和行人。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在我有空的时候,我会来看看它,它依然每天都注视着路口,每天都满眼期待。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还会不会回来。我只是陪伴着它,也伴着对他的一丝期待。但我想,可能不会了吧。
而它,每天傻傻地等待……
他回来了。
我又一次看到他瘦削的背影,已是一个月以后。他艰难地倾下身子,对着猫猫伸出左手。凸露的青筋仿佛很刺眼,因为猫猫的眸子不再似海,它弓起身子,呜呜地低吼,是抱怨许久未见的担忧,还是…表达对陌生的敌意……猫退后几步,匆匆跳进墨色的灌木丛中,逝去。他摇摇头,又艰难地挺起胸膛。
他瞥到了我。
他慢慢转向我。
……
一股电流洞穿我的身体,除了捂住大张的嘴,我不能做出任何其他反应。斯文俊朗的猫男,只剩了一只手,一条腿,一只眼,而那仅存的眼眸,又像星海一样深邃。他凝视我,眸中的银河肆意倾泻出来,“那猫……”他动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猜测是这二字罢。
许久,他动动两只小巧的耳朵,背过身,歪到树下拾起拐杖,蹒跚而去。黯淡的余晖他的背上,洒进他空洞的袖口。我仍是呆呆地望着他,并未注意腿边静默的猫。
一滴,一滴,有东西从袖口圆润地滑落。
一步,一步,他渐渐失去了平衡,竟倒在那片墨色之中。
“啊……!”我叫出声来,朝他跑去。这时候,我先才发现,他竟艰难地走了那么,那么远。
……
梅花点在地上,拐杖倒在丛中。万籁俱寂,只听得狂草窸窣,和那令人无法释怀的凄厉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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