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夜路上飞速行驶着。<p> 车内安静平稳。副驾驶座上的我百无聊赖，索性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将两片薄唇的红加深了一层。</p><p> 相似的夜晚，爱慕已久的男孩从香港回来，约我一起上街。</p><p> 像所有17岁的女孩一样，我惴惴不安却又欣喜难抑。见面前我小心地涂上强生和透明润唇膏，换上简洁大方的连衣裙，整个过程庄重得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p><p> 我跟他一起穿过人流，拐过街角，踏过布着青苔的石板路，走进浓重的黑色的夜，细碎的对话和张扬的笑撒满了一地，被我俩甩在了身后。</p><p> 到家了，我说。男孩羞涩地笑，那就好。气氛忽然起了些异样。我不敢看他，就那么低着脑袋。</p><p> 晚风拂起我的头发，参差不齐的发丝在空中撩动，依稀可见一根根喑哑无光的分叉，像是被狗啃过，自卑极了。</p><p> 我还是不敢看他，总觉得害怕。可是更怕再也看不到他。</p><p> 我的心纠结拧巴成了个被扯乱的毛线团。于是开始数起了数。</p><p> 五。周围的空气变得凉了些，我的皮肤不由得起了鸡皮。他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我假装淡定。</p><p></p><p></p><p> 四。风把开叉的发吹得更乱了，我下意识地拨弄好，尽量让动作一气呵成。因为我用余光感受到了他的眼神。</p><p> 三。手心渐渐渗出了汗，两腿仿佛灌了铅，似乎动弹不得。他却有些灵活地向我倾过身子，慢慢逼近。</p><p> 二。全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运动，空气也冻结成霜。只听见作变加速运动的心跳，下一秒快要像脱缰野马般跳离胸膛。我害怕地闭上了眼睛。</p><p> 一。我几乎闻到了他扑面而来的热烈的气息，以及淡淡的体香。我感觉脸庞上的毛孔都在张口贪婪地呼吸着。本能地，我微启唇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发生。</p><p> 许久。</p><p> 那个……我能拥抱一下你吗？我明天就要走了。</p><p> 男孩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像是在征求意见。</p><p> 我被声音惊醒了一半，脑子嗡嗡作响。泪花瞬间模糊了他动人的轮廓，我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他便拥住了我肩膊，不紧不松，得体地像个绅士。我的缠绕着打着叉的头发散落在他干净的双肩，粗糙凌乱。我的整个身子呆若木鸡。</p><p> 车缓缓减速，直至停下。</p><p> 我放下化妆镜，略带讶异地望着身边的他。他从容地凑过来，眼睛带笑。接着准确无误地亲了我一下。我随后默契地闭上双眼，唇瓣相接，回应着他的索吻，直到弄花了口红。我的长发搭在他肩上，柔顺而闪着光泽。空气一片旖旎。</p><p> 我跟我先生是在同一座城市相识的。</p><p> 车在浓重的夜里，继续前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