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去年那次合宿之后,我还会再见到他们。
一个星期前,简书上有人通过私信邀请我参加这次的合宿,私信的账号是个小号,头像一团漆黑,没有关注也没有粉丝。对方罗列出了邀请名单,看见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我心里似有一只蛰伏的动物正在苏醒。
一年前,一个游戏,一条逝去的生命。
尽管警方草草以“自杀”结案,但我始终觉得,林愿不是自杀,这也是我参加这次合宿的原因。
然而,事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第一夜,浮华小哥死了,但因为面容被毁,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小哥。第二夜,张诺一死了,言诩被袭击而受伤昏迷。
我看向遗半伤,“小哥不是死了吗?你去找他做什么?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我前天中午跟浮华聊天时发现他瘦了很多,但发现的尸体形体略微偏胖,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昨晚还是决定去看看。”
我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追问:“那有什么发现吗?”
“头发有理过的痕迹,八成不是浮华小哥。单从体形来看,我怀疑……是德门列耳。”
我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但脸部被毁,无法下定论。目前能确定的是张诺一被害身亡,浮华小哥和德门列耳只能算失踪。”
“不过,”我又向他逼近了一步,“你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参加这次合宿的人都是去年参加合宿的人,除了你,遗半伤。”
“还有,你既然发现了端倪,却不跟我们说,一个人悄悄去找浮华小哥。”张蒸发与我并肩而站,“我现在有点怀疑,这次合宿是你组织的,至于目的,你自己说吧。”
遗半伤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很遗憾,我不是组织者,但我承认,我应邀参加有私心,我……林愿,是我女朋友。”
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遗半伤垂下目光,继续说:“林愿不会自杀,我知道,你们之中一定有杀害她的凶手。我这次来主要是调查谁是凶手,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
张蒸发冷哼了一声,“我也不相信你,目前只有你有谋杀浮华小哥和张诺一的动机,你想为林愿报仇。”
“随你们怎么说吧。”遗半伤苦笑了下。
“这次的事,一定跟去年的合宿有关。”一直沉默不语的苏篱落突然站了起来,她的鼻尖微红,“想要找出凶手,我们必须理清去年发生的事情,是时候坦白当时每个人抽到的身份,我先来,我是受害者。”
“我是侦探。”我接道。
“等等,”谢明朗皱起了眉头,“我抽到的也是侦探,根据游戏规则,侦探需要从受害者那里获取线索,所以我提前知道了林愿受害者的身份。”
“那么最大的可能,”张蒸发扫视众人,“侦探、受害人和凶手的签都不止一个,我们被浮华小哥耍了,可惜他现在生死未卜。”
突然,我发现张蒸发的目光在谢明朗身上顿了一下,我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张蒸发,昨晚张诺一出门,你没听见响动吗?”
张蒸发愣了一下,“没,没有,我一旦睡着了,雷都打不动。”
我仔细打量起张蒸发,他的目光有一刹那躲闪。
“还有一个疑点,”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蒸发,“张诺一被一刀毙命,但言诩仅仅是受伤,这是为什么?张蒸发,你觉得呢?”
“这个嘛……”张蒸发咬了下嘴唇,“也许言诩不是目标,也可能还有用,谁知道。”
“也有可能杀害浮华小哥、张诺一的人和袭击言诩的人不是同一个。”苏篱落清亮的眸子对着我,我向她点了下头。
谢明朗咳了两声,“好了,总之目前嫌疑最大的是遗半伤,我建议我们轮流看着他,此外,我们剩下的人必须全部留在一楼客厅。”
“我赞成,同时,我们应该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个小岛。”我看向其他几人,没有人提出异议,遗半伤独自走到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谢明朗和张蒸发坐在餐厅里翻看杂志报刊,遗半伤在闭目养神,他旁边不远处的沙发上躺着还在昏迷的言诩。
我走到露台门口,朝苏篱落使了个眼色,她很快跟了过来。
我们在露台上的圆桌两边坐了下来。之前在客厅讨论时,我就发现她有心事。她跟林愿走得比较近,当时发现林愿遗体的时候,她几乎晕了过去,很久都缓不过来。
“篱落,这次的合宿,是你组织的吧?”我小心试探着。
苏篱落叹了口气,“没错,是我用小号在简书上发起的邀请。其实林愿走了之后,我就知道遗半伤是她的男朋友,所以我也邀请了遗半伤。”
“嗯,我明白了,你们的目的是查清楚去年的事,找到杀害林愿的凶手。”
“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浮华小哥和张诺一不是凶手,那我太对不起他们了。”苏篱落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我会帮你,你跟林愿的感情我一直看在眼里。”我压低了声音,“有一条线索,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苏篱落猛然转过头,瞪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出声。
“第一天,我是最后一个到,因为我之前去了其他地方。”我回头看了下客厅,没有人注意这里。
“我坐上船之后,前面离我比较远的地方还有一艘船,乘客体形偏胖,但看不清面貌,我猜不是浮华小哥就是德门列耳。”
“但那艘船不是去中心小岛,而是偏东行驶,我觉得奇怪,所以让船夫跟着那艘船,结果到了离码头较近的那个小岛。”
“我上岛后搜了两圈,却没有找到那个乘客。”
苏篱落屏住呼吸,似在细细咀嚼我说的话。
“好饿啊。”张蒸发的声音从客厅传了出来。
我们两立即中止了谈话,回到了客厅。
当晚,我们从房间里搬出床垫被褥,全部在客厅里打地铺。我本身睡眠很浅,一丝响动都能惊醒我,但夜里除了风吹动窗户的声音,只剩下轻微的鼾声。
我望向窗外,黑沉沉的湖面上,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谢明朗和苏篱落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谢明朗紧了紧外套,“这里的气温真是一天比一天低,我衣服也没带够,冻死了。”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客厅的壁炉上,“没想到这古朴的客栈还有壁炉,我出去捡些干柴来生火,谁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吧,我也想活动活动。”张蒸发伸了个懒腰。
“那你们注意安全。”我目送他们出门。
遗半伤还闭着眼,不知道是没醒还是装睡,言诩依然昏迷不醒。
我跟苏篱落站在露台上,看着谢明朗和张蒸发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外一侧。
湖面上起雾了,白茫茫一片。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枯枝败叶被踩碎的声音,随即传来谢明朗的呼喊:“快,快过来!”
我和苏篱落立刻跑了出去,跟上谢明朗,绕到了客栈后面的山坡上,张蒸发背对着我们站立着。等到我们跑近才看见,张蒸发的面前躺了一个人,是浮华小哥,真正的浮华小哥。
张蒸发摇了摇头,“没呼吸了。”
我蹲下身子,浮华小哥身体裸露的部分有很多擦伤痕迹,嘴角边挂着血渍。
我仰起头,深呼吸了一口,如果浮华小哥还在,也许能知道更多的线索。
突然,我看见了山顶的观景亭,然后一个念头如刀光一般在我脑海里闪过,我大吼一声:“快,快找浮华小哥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