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一路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未曾想一到悉尼史密斯机场就遇到了Kate。
当时我正在排队过海关,Kate就排在我前面,作为为数不多拥有亚洲面孔的年轻女子,她很快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她有着象牙般匀净细腻的好肤色,温柔细长的凤眼,穿着精致的丝质小西服,修身牛仔裤,一头乌发拢在耳后打一个松松的结,耳垂上一点钻石耳钉闪闪发亮。海关官员对入关的人群一一核查,到了她这里停了下来,拿起材料凑近脸仔细看了看,眉毛就挑了起来,“你是一个人来澳洲?”“是的。”她的英语略带韩国口音,那个官员脸上浮现出怀疑的神色,又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才做罢,终于让她放行。轮到我,那个官员眉头又皱了皱,“你也是一个?”正在旁边整理的她回头向我会心一笑,现出了洁白的牙齿,我亦向她微笑回应。的确,只身前来旅行的年轻女子经常会被怀疑有移民倾向,见怪不怪的我们就这样结识了彼此。
相互问候时,彼此了解到大家住的酒店都在Central Station附近,便相约同行。我们一路在地铁上攀谈,才知道她是在新加坡工作的韩国人,她所在的韩国公司正是我的供应商之一,聊起来我们居然有一两个共同认识的人,不禁同时感慨世界小而坡县大。在异国他乡碰到和自己有丝丝缕缕联系的人是一件温暖的事情,我们俩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到站了,出站后我们都有点恋恋不舍,记得Kate从手袋中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小本子,用韩国女生特有的可爱字体仔细地写下了她的电话,以及酒店的电话和地址,我也交换了我的,两人约定再联系。结果到了酒店没多久,我就听到电话铃声传来,惊喜地接起,果然是她。
当天中午我们就相约一起去环形码头和悉尼歌剧院,九月的悉尼正值春天,温差很大,清晨空气中还透着微微的凉意,晌午的日头则十分炽热,细心的Kate带了防晒霜,湿纸巾和巧克力,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漫步在迷人的环形码头,满眼都是碧海蓝天和洁白的海鸥,迎面吹来沁人心脾的凉爽的海风,身边不时经过几位体格健美的跑步的人,感觉无比惬意。我们边走边谈,虽然讲得都不是母语,却丝毫没有影响我们交流的热情。Kate也是一个人来澳洲度假的,说到高兴处,她略带羞涩地告诉我,其实她是来澳洲过自己三十岁的生日,她还没有男朋友,受不了家人唠叨,所以决定一个人出来旅行散心。“你和我印象中的韩国女生很不一样”,我笑着说,脑海中不觉浮现出韩剧里那些受气媳妇儿的形象,“你也和我想像中的中国女孩不一样”,她侧着脑袋狡黠地回应,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们一起度过了完美的一天,傍晚分手时,我们又约定次日中午去达令港旁边的鱼市场吃海鲜,满以为以后每天的行程都会这么美好,没想到这却是我们在澳洲相聚的最后时光。不同于我在澳洲每天还同家人电话联系,Kate是打定注意排除一切干扰来散心的,所以她的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这意味着我们只能利用酒店的电话联系。那天我们相约十二点在鱼市场的门口见,我站在晌午的大太阳下兴致勃勃地等她,无奈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怎么也没看到她的身影,发的短信也泥牛入海,饥肠辘辘兼又困又热,我只好放弃,沮丧地自己进去找了一家海鲜店。鱼市场其实是一条长街,沿街有好多联排的海鲜店,华人很多。吃完饭我沿街向出口走去,兀然发现出口处竟也有一个大门,明明白白地写着鱼市场,我这才意识到Kate应该在那里等了我很久。晚上在酒店我接到她的电话,声音里满是忧怨,她果然在另一个大门口等了我将近一小时。无奈次日我们就要分开了,她去堪培拉,而我则向北飞往墨尔本,于是两人只好在电话中遗憾道别,约定以后新加坡再聚。
第二次见她是次年在新加坡,我例行出差。我们一见如故,激动地仿佛多年未遇的老友。Kate一点儿也没变,依然没有男朋友,只是英语说得比之前好很多,她告诉我她对现在的助理工作并不满意,希望未来做一名HR, 只是在新加坡这对语言和专业都有要求。那时的我刚刚开始上MBA, 正处在亢亩的情绪里,记得我当时和她一股脑讲了许多关于学习和自我投资之类的心灵鸡汤,印象中她默默地听着,双眼闪闪发光。
回国后我们还用邮信保持联系,为了我她还专门注册了微信。去年的某天忽然收到她的微信,言语间很是彷徨。她在新加坡的工作签到期了,因为不想继续做助理的工作,她只好选择回国,现在正在做下一步打算,要么再去新加坡找另一份工作,要么去澳洲边读MBA边工作。她问我的意见,我当然鼓励她去读书,她发回我一个笑脸,说她认识的西方人都建议她去澳洲,亚洲人都建议她去新加坡或者留在韩国,而我是一个例外。
后来她听了我的建议去做留学准备,临了了突然决定回新加坡,那是因为她接到一份非常理想的人力资源的工作,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今年初我们又见面了,她看上去还是一点儿都没变,精致优雅,只是多了份从容知性的气质。彼时的她,已经读完了语言课,也考取了新加坡的HR专业资格,是一名招聘经理。我打趣关于男朋友的事,她似乎有点羞涩,淡淡的说,有个人对她很好,可似乎也不是很合适。她说总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去韩国。
我去过很多遥远的国度,但从未去过邻近的韩国,因为Kate说,她总有一天还要回去,到时候她会邀请我去韩国旅行,就像我们当年在澳洲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