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深咖色的枯叶在秋风中翻滚着,仿佛是封远方的来信,飞舞到我面前,带我去寻找儿时的记忆。
儿时的我最喜欢的是落叶。家门口有一条百米长的水泥路,路两边种着两排整齐的法国梧桐。每当秋风吹起,树上的叶儿就摇摇欲坠。我就象等着上帝的礼物一般,紧紧地盯着,直等到叶儿脱离枝干,在空中旋转,我便高举着手,欢呼着跑过去,将淘气又矜持的落叶抓到手心,细细地观赏。
法国梧桐的落叶都大同小异,个个尤如伸展着的手掌,但每个手掌都涂抹着不同的颜料。有的是巧克力色,有的点缀些赭色的花纹,有的半边泛着法鲁红,也有的鲜艳如火,是大红色。我最喜欢纯净的小麦色落叶,迎风飘落时,映着温暖的秋日阳光,好像透明的彩色玻璃一般,又像是淡金色的信笺,由那最伟大的君王寄来。
当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时,梧桐树下也越来越热闹了。片片落叶象赶赴宫廷晚宴一样,急着赶着盛装降临。灰白的水泥路被落叶铺得满满的,俨然是一条金色的大道。银灰色的枝干在阳光的映射下变幻着彩衣,又在我头顶聚扰成繁复的宫殿梁柱。我就是那被上帝宠坏了的公主,是这盛世皇宫的主人。
这是多么尊荣的时刻。我不得不硬起脖子,好象顶着沉重的皇冠一般,昂头从金地毯的一端出发,目不斜视地走来。我那拖地的长裙是高贵的深紫罗兰色,还是华贵的金色?尊贵的公主当然有很多奢华的衣裙!曼姿起舞的金叶抢着亲吻我的华裳,黄昏的斜阳也殷勤地为我涂抹腮红。脚下沙沙作响的乐章诉说着我幸福的时刻,我微笑着放慢下脚步,因为落叶天使翩然而至,带来的远方尊贵君王的信息。
我多么渴望能沉迷在我的宫殿里,在我的黄金走廊上巡视,每一步都有深深的喜悦。只是那恼人的清洁工,常无情地扫走我的梦想,将我心中的金玉宝石堆在一处,连同灰和尘土。我曾生气地将落叶堆踢散,想重整我的梦中城堡。但我小小的年纪,奋力所为也只不过是清洁工一扫帚的劳力。我只能悲哀地站在旁边,看着梦想如肥皂泡般破碎,留下一个无言的结局。
很多年里,我仍想念那个小小的黄金公主,在大自然的馈予中曾经如此地幸福满足。虽然现实很冷,我还是有意无意地拉紧梦想的外衣,对着那个寄信给我的君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