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不下雨不刮风,李队长都急了

我有点害怕,轻快地从他身边掠过,淡定的站在电梯前,等着缓缓降落电梯的数字变化。我悄悄转过头,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另外一个大叔已经聊起来了,我望着他们,渐渐失了焦,直到电梯好长的一段“叮———————”,我才猛地缓过神来...

“睡得真饱——!”,我开嗓似在床上挣扎,半坐起来,窗帘缝里渗透的光有点泛灰,估计今天会下雨。这年头,新闻联播之后的天气预报那是越来越准了。“我要走了,快来不及了,不管你哈!”

大宝拿着眉笔,我哈欠还没打完就立马钻进被窝,“就不能提前通知一下吗?"正嘟囔着,蒙着的我听到清脆的一声"啪”,揉捏了两下鼻梁,眯着眼探了出去,早晨灯光的刺激程度不比太阳差,对高度近视的人来说更是一种人身伤害,转个圈活动一下脖子,骨头声更脆。

“反正开灯前我说了!”

眉毛估计画完了,已经开始涂口红了。我撇着嘴,盯着她,一脸无奈,她抿了两下嘴,在她欣赏自己美貌的同时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丝得意,可惜她转向我时面无表情,甚至有点在动物园看猴子时的不屑,多美的一张脸啊,怎么就成面瘫了呢?

"赶紧起来,我十点半赶到,要先走了!还有那个又掉了!”                                                          

"啊,我说昨天晚上怎么一阵响动呢?差点搞得我神经衰弱。”                                                      

“别说了,我昨天也一直做梦,烦死了!你今天准备干嘛?... 唉!”    这丫头最近火气怎么这么旺,做事也火急火燎的,都不等人说完话就出去穿鞋,明明时间还来得及嘛,没礼貌!估计待会儿要么没带钥匙,要么忘带伞。

 “嗯...我把简历修改下,然后去打印,顺便去问一下社保,再买份...”  墙角挂袋子的挂钩掉了,若有所思着又喃喃自语,估计两边贴的高度不一样,右边承受不住。几个月前也掉过一次,不过用透明胶带固定后就没多想,重新拿个挂钩吧,我极力地只想找到同一水平线,“你干嘛把所有的袋子放床上啊!”    “嗯哼?”    “有灰!”    我看了看她,也看了眼挂钩,估计要重新找了,我随手一递,“你来?”  她又气急败坏地跑了,还狠狠地摔了下大门。

发了句“到了发信息!”   我也开始重操旧业了。挂好袋子,把昨晚洗好地衣服晾好,还洗了碗,本来是不想洗的,可想到待会儿要是煮饺子吃也不错,我也就一块儿解决了。“到了到了!要下雨,没带伞,晚上来接我!” 看了眼手我也像看猴子一样地不屑,我比天气预报还要准!

终于改完咯!除了基本信息没动,其他的我都大放血。毕竟想转行,而且还是专业不对口的方向,那之前的工作经历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几句话轻描淡写。为了证明大学内我没有虚度光阴无所事事而且是个不甘于现状敢于尝试的人,校园经历一栏甚至写上了”经营过一段时间的公众号”,更没脑子的标注了公众号名——风停雨下:里面充斥着年少轻狂、非主流以及疼痒文字...那个时候就是想自己玩玩而已,现在依旧被拿出来被游街。这种就好比我说《七里香》真好听,而你却问我周杰伦是谁?我面对你的样子估计就是那时候面试官看我的眼神,想挖洞了...

“您好,看了您的简历,方便聊聊吗?”    某招聘软件来消息了。     

 “可以啊!”   一个多月了,没之前那么喜出望外,只剩麻木和疲倦。                                   

“996能接受吗?”     “996的话薪资构成是怎样的?” 我上份工作基本就是996,这都很正常,俗话说钱到位干什么都行。

“基本工资+绩效!”    我愣了一下,估计是别人没明白我意思,“那个能更详细点吗?”

“怎么详细,你不是问我薪资构成吗?”

我惊呆了,我以为她直接我跟着她直接就行了,难道这人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今天的人都是吃了炸药吗?本来就有点不爽,那我也就没必要客客气气的了:“基本工资是什么?底薪+餐补+房补?车补包含在里面没,大概多少呢? 绩效怎样的呢,获取的利润是按比例算进绩效吗,比例大概是多少?转正前后薪资待遇差别是怎样的?有没有五险一金啊...”  一顿狂轰滥炸,QWER连招,就差结尾加个“这就叫详细!还用我教你吗?”

倒了杯水,顿了会。 “感谢您的关注很遗憾不能与您共事祝您找到更匹配的工作机会”,没任何标点符号, “感谢!”,然后补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满意地煮饺子去了。



“谢谢您,谢谢您!”,姑妈一个劲感谢面前这个穿制服的人,那人吃着槟榔,轻轻摆手,难怪别人说不要惹衣服上有很多扣子的人,从进来就发觉姑妈腰杆子都没平时直,脑海中又慢慢浮现出中年妇女拿着锅铲对着自己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画面,我听话地站在一边,望着桌上那条香烟,黄烟头的芙蓉王,过年的时候别人结婚发过,我也抽过。记得那天村长大院门口竖了两个红狮子,有一只好像漏气了,野猫舔舌头似的摇摇晃晃,旁边站个男人也晕乎乎的,踉跄地朝我走来,自然地把手搭在我肩上,“你来干什么!?哎呀,没啥热闹看滴,到别处玩去咯,你这样不把别人吓着哦!”我懒得理他,撅了撅嘴,扒开手,嚣张地跨步走起,“行行行,给你根烟,莫惹事,不然喊你屋头人来!”那人又双手搭上扯着我,我对他傻笑,然后得瑟地把烟夹耳朵上,朝别处溜达去了。“瞧见村里那孙子没,搞根烟像耗子偷到食一样,要不是今天方哥大喜日子,我硬是要揍死他!”,我躲在墙院拐角处,挠着后背,看来今天不能给姑父也顺一根了,这根我自己抽,从耳尖摸出芙蓉王,擦了擦被自己弄脏的地方,心疼,舍不得啊。

“我跟你说,宿舍你知道地方了撒,后面你就跟着李队长,听他港的话,知道咯不?”姑妈把刚买的桶子扔给我上了车,我抱着水桶——之前这种米白色的塑料桶在家里是放猪饲料的,看着里面有衣架,新买的毛巾,还有掉了层瓷的水壶...长沙这几天要下雪了,我顾不着,只想来口之前路过的摊子上那碗打包的蛋炒饭?

“多久啦?”     “半年多了呢?今天这么晚还出来弄饭?”我挠了背,蚊子咬的地方真刁钻。

“明天过节嘛,学生都放假啦,晚上出来的人也多,赚的毛嗲嗲多!你呢大晚上的出来巡逻?”

“我? 巡个锤子!巡逻的人早满啦,清洁工前几天跑路了,李队让我顶他的岗。每天晚上把社区垃圾倒一遍,第二天早上我就不用动了。”说着我还顺手拍死了胳膊上只蚊子,解气!

“你还是作孽,好事都让给你哦。过节给你加截火腿,早点搞完回去敷个药,没发炎吧?"炒饭兄抽出一根火腿肠,伸手点了点我后颈上的肿瘤包。从小长的,也没去过医院,到现在越来越大,已经快赶上一拳头了,就怪异了点没啥影响,上周给社区人搬窗户架不小心划到了,血不多,有点疼,流了很多黄色透明的像是化脓的囊液,跟队长请假去医院还被同事嘲笑:长两个头都搞不明白!我卖力地从镜子里看到另外一个“头”,只关心待会儿是买点药还是搞几张创口贴就行了。

“饭好了,趁热,六块五!”    我提着饭,远远地对炒蛋炒饭的兄弟说:“下次记得多放点酸豆角,酸豆角!对还有啊,五一有城管,晚上别来了!”他不转头也不吭声,叼着烟一心颠勺。

节假日终于结束了,这几天垃圾都快堆成山了,难道这些人都故意囤着放着过节扔?我躲在充斥汗酸味的宿舍里,喝着刚买冰镇啤酒,和很多年前角落里一样,总是窃喜。

“在哪儿!西门垃圾桶都洒出来了,眼瞎了还是你飘了?被投诉了你替我交钱啊!”

猛灌几口,空荡荡的啤酒罐被捏成一团。我打了个长嗝儿,回消息:马上。利索地套上制服,出门,估计是哪家过生日搞聚会,又是蛋糕的又是火锅底料,各色各色的气球,还有亮闪闪的生日帽,“蛋糕这么多没吃完就扔,还有这些肉丸、青菜,这么多半瓶啤酒?可乐就喝一口?只尝一下吗?”这浪费程度我也习惯了,只更觉得可惜,可乐还可以拿回去当“胜利品”,其他的估计就只能直接倒进垃圾池了。

拖拽着垃圾桶,偏偏还坏了个轮子,费力得让我有点烦躁,脑后面的肿包隐隐作痛,我只能人面对着垃圾桶拖,糅杂的气味刺鼻得让人即将窒息。突然一个身影闯进我的视线,眯着眼瞧,白白嫩嫩干净的小伙子,戴了副眼镜,头发梳得很顺,清秀的样子估计很懂礼貌,头低着,移了脚,我把身子努力站直了些,扯着垃圾桶,但此刻我用不上劲了,又瞟了一眼,他从我侧后方飞奔而过,沉闷的天气里,湿透的背感受到了一缕清爽,让人久逢甘霖。前面还有个穿制服的一直注视着我,我竟然没在意,立马扑上去讨烟,“李队让我过来检查的,你今天偷懒被逮了?赶紧搞完啊,待会儿抽会死啊!” 我捧着手不理会他,偷偷打量电梯前的男孩:我见过,前几天天天在楼下打球的!还找我说过话哩。

“叔叔,你看见我的球了吗?篮球,放四栋二单元门口的。” 面前这小伙子热的满脸通红,估摸就二十岁左右,手里拽着汽水,刚买的,还冒着气。“没呢,没见着。” 我扯了几下胡须摇摇头,继续倒我的垃圾,他又朝准备上车的一对母子跑去。垃圾池边放着一个破旧的水桶,之前姑妈买的那个,我哼着歌,提着它,洋洋洒洒:“今天这收获,晚上炒饭估计要加个蛋!”

要下雨了吗,不知道炒饭兄还来不来?


“打印五张就行了,彩色的”。    “加那个微信吧,五块钱。”  看着简历上自己帅气的照片,满意地蹦跶起来。打完简历我就后悔了,有一处地方没用句号收尾,严谨的我竟然会犯这种错误,最后放在前几年可谓是画龙点睛的一句话:如果有幸被贵公司录取的话,想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在我入职之前提前学习和准备的吗?字体大小和前面的不一致!绝了,这简直就是败笔!没办法,都印出来了,只能后面修改了。不过我临时决定最后这句话一定要删,放之前估计让人觉得“态度还挺端正”,都2021年了,和面试时看见地上有摊垃圾或纸团,而且恰好旁边还有扫帚和垃圾桶一个道理。

社区服务中心没找着人,只能下次了再跑一趟了。穿过保安亭和停车场,压抑的天,迫不及待回家的我又撞见了那个社区清洁大叔,我楞在一辆宝马车前,看着他正费力的搬垃圾桶,也许是垃圾太多,或者他搬的方法有问题——哪有人杵着垃圾桶闻的?手上还有衣袖,沾满了奶油和其他不知是何来物的污垢,胸口还挂着恶心的条状物,多看了几眼他后脑勺凸起的那坨肉,我有点害怕,轻快地从他身边掠过,淡定的站在电梯前,等着缓缓降落电梯的数字变化。我悄悄转过头,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另外一个大叔已经聊起来了,我望着他们,渐渐失了焦,直到电梯好长的一段“叮———————————”,我才猛地缓过神来...

那天,我来到保安室。单元门口的摄像头坏了,照不到每个进来人的脸,但对着电梯的正常运行,监控室有点老旧,这鼠标操作起来跟穿针一样,点个回放我都止不住颤抖,没见到有人抱着篮球上电梯,但监控的右上角,墙面白瓷砖,清晰地记录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身影,光明正大走进来,抱起球还拍了一下,转身离去。重复几遍,我看到一张扭曲的脸,隐隐约约好像是件浅蓝色的上衣,那种少见的蓝,“是谁?看到了吗?”监控负责大爷期待地够着头,一样的,是那种扣子很多普通老百姓不会穿的蓝色制服。我尴尬一笑,扔了包芙蓉王,“算了,看不到脸,算了吧...”

长沙好不容易天晴,这几天估摸着还有暴雨。可雨迟迟下不来,倒是这天,更阴了,监控室里空气,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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