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挺喜欢成都这个城市的，它有一种朴素又真实的烟火气，那的人不轿作、不刻意。甚至一个赛一个冷酷。在消解了一切表演的意义后，寻常人的寻常生活，也可以复杂如宇宙 绚烂如星辰。
尤其是那些“亲切的服务员”，他们称跑堂。我印象最深的是成都北大街郭汤圆的一位跑堂，当时她三十多岁吧，那是个冬天的下午，我在他们店里吃一碗汤圆。店里客人虽然不多，但抱怨声此起彼伏，说汤圆馅给错了，嫌汤少或者一叠连声催快上等等。这个女跑堂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骂骂咧咧。
“啥子嘛你说的黑芝麻的嘛！你自己说不清楚！——不换！——凭啥子退！？”
“汤少啥子少？都一样嘞！——少吗你回去喝开水嘛！”
“催啥子催？你板凳都还没坐热和！”
她虽然凶恶，但每一个跟她说话的人她都给予了快速而又准确的答复，从这个角度讲她的服务是周到的。动作又麻利，整个店里回荡着她把汤圆砸到玻璃桌上的连续的巨响，很快就没人敢多话。但即使不惹她她也还是愤怒的，仿佛我们来吃汤圆就是原罪。他摔摔打打走进后堂，猛一揭布帘，布帘在绳上挂住了， 我看见里面有个小女孩趴在那里写作业。小女孩烦恼喊道：“做不起得嘛——！”
女跑堂马上凑上去，我以为她要破口大骂了，毕竟已经被我们惹恼多时。
然而她却抱着小女孩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女孩哇哇叫起来。女跑堂说了几句话，完全没了刚才的嗓门，我听到轻柔的几个字：“乖儿....放到嘛放到嘛....隔会儿再....”这小女孩想来是她的娃娃，放学早了没地方待，只得跟妈妈到店里，混到傍晚下班，母女一起回家。
当时窥见这一幕时我自己也小，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回忆到这儿，就感到不一样，也许她们自己是甜蜜的，一丝丝酸苦在我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