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屋子

边陲小镇的一隅发现了一具尸体,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是报案人员是死者的表弟—李川。

多年后,当年的案件杀人凶手邓东却在出狱后与民警陈飞意外相遇

两人交谈中陈飞发现了许多当年不为人知的秘密,于是决定调查真相。

并找上自己多年的好友,在市报社当记者的北牧一。

“喂....”

“牧一?”

“嗯,怎么了这么久不联系也不至于搞得这么深情吧”

电话另一端的人沉吟半晌说道“其实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你,愿意接受一个脆弱敏感的男人么"

"滚,你这个死基佬"北牧一说完这句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笑声结束后电话中戏虐的声音变的严肃"你现在是还在市报社么"

"是啊,这几年报社越来越不景气正考虑转行呢"

听完北牧一的回答,电话另一头的陈飞却没有接话茬反而继续追问了一句"那你还记得八年前石英镇的械斗杀人案么"

面对这个问题,即使是吊儿郎当的北牧一也没有继续调笑下去而是认真且疑惑的回答"记得,当年这事儿还是我给报道的也是你负责调查取证的,怎么了?"

"我们当年可能弄错了。"

坐在回县城的大巴车上北牧一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八年前的那件杀人案,案子发生在自己老家武英镇隔壁的一个叫石英的小镇,死掉的人叫张强,是武英镇上知名的小混混,游手好闲爱打架闹事。

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混社会,虽然替人看看场子、收收保护费也能混个温饱,但和父母也基本断了联系,属于镇上的边缘人物。

出事的那天晚上陈飞正好值班,半夜接到隔壁镇上打来的电话,一个自称名叫李川的人报案说他表哥被杀了,石英的警方告诉陈飞初步调查后得知杀人者叫邓东,石英镇人也是个小混混,怀疑是两边人在械斗中错手杀人,由于报案人员和死者都是武英镇的人所以希望进行联合调查。

而这起案件由于现场证据保留完整,行凶者邓东也是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

很快就得到法院的判决,凶手邓东械斗中过失杀人入狱改造八年,而后当时时任地方报社编辑的北牧一也迅速报道了这件事。

邓东的父母因为这件事给张强家赔了一大笔钱,而后可能是因为忍受不了镇上其他人对于邓东杀人这件事情的指指点点,老两口赔偿完不久后卖了房子搬去了别处,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大巴车很快就到了武英镇,北牧一自从前两年在市里买了房子将父母都接过去之后,连过春节都没有回来了,下了车看看周围,相较于日新月异的市区,这里的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一切事物都在静静等待远行之人再回来寻找过去的时光。

"牧一!"听到陈飞特有的大嗓门,北牧一转过身子朝着后方快步走来的人挥了挥手

待来人走到跟前,北牧一端详着这位发小,还是一样方正的国字脸配上黝黑粗砺的皮肤就像一块儿美术生手里刚擦完素描画的橡皮,一套小一号的五官嵌在脸上凸显出额头的川字眉愈发明显。

而陈飞则是直接上前一把抱住对方,咧着嘴正要寒暄两句,却被北牧一抢了先"你和我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情况有和其他人说过么?"听到北牧一的询问陈飞松开了手

,拍拍对方的肩挑眉回应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件事主要的责任在我,如果真的是当年抓错了人也是我的问题,不会影响你现在报社的工作"

北牧一皱眉没有说话,心想这发小还是和以前一样随即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影响不影响的咱俩都说了不算,但既然你碰见邓东,又发现了这些事情那这件事儿就是命,你想让我回来再报道一次这件事,还邓东清白不管怎么样咱们问心无愧就好了"

陈飞听完嘿嘿一笑,又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说着"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你说说八年前明明审问那么多次他都不说,结果出门吃个馄饨的功夫全抖搂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北牧一撇撇嘴"你不会是打算在这儿和我讨论案情吧,没有豪华五星级酒店接风洗尘,好歹也得整三五个小菜下酒咱们边吃聊吧,我这么大老远被你弄回来。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来到了一间饭馆,北牧一屁股还没坐定对面落座到陈飞就率先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我跟你讲,那天就在隔壁早餐摊上我去买油条,看到一个人怪眼熟戴着个大毡帽,当时就盯着他看了两眼。结果他突然回头来和我打招呼,我都没认出来,还是邓东和我说半天我才想起来当时那个案子。"

"毕竟过去八年了,你每天都接到案子不记得很正常,那哪个邓东现在怎么样了,当时就听说他爸妈和他断了来往"

陈飞听到北牧一的询问叹了口气"他现在在镇上支了个摊卖水果,父母也都不和他联系,听他说是前几年又给他生了个弟弟,他自己的话也三十多岁了又都知道他杀过人,也没什么正经工作估计很难娶到老婆"

"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在撒谎,就是想洗脱之前都罪行"

听到北牧一对质疑,陈飞点点头"这是当然的,这几天我把当年的一些证据都找出来又核对了一下,基本可以断定他说的都是真的"说到这儿陈飞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又继续说道"当年关于李强的死其实最大的疑点是失血过多休克至死,当时我们都讲这一点归结于他对石英镇位置不熟悉,才会造成他在被捅中腹部之后没有采取去医院的决定而是自己抢了一间药店并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那实际的情况呢"

"实际的情况就是张强当年对于石英镇是十分熟悉的,因为根据后来邓东所说张强其实经历来往武英和石英两个小镇之间,不过都是秘密来往因为是帮邓东当时的大哥送一些违禁品,而当时的仓库隔壁就有间医院并且离发现他尸体的那栋楼大概就几百米"

"听你这么说,受伤之后不去医院确实很诡异,毕竟他在社会上混那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没少受,按道理不会这样干,看起来就像是在自杀。"说完这些北牧一自己也摇摇头似乎对自己得出的结论感到难以接受,但陈飞却回应道"所以我也在想他这个算不算是自杀"看到对方盯着自己瞪大的双眼,他沉吟半晌还是缓缓说道"其实当年猜测张强不去医院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他在案发前一天强暴了一名女学生"

见到北牧一不说话,陈飞继续道"因为当时正要对他进行抓捕,但他却意外死亡。为了保护那名女学生,在和被害人商量后我们决定不对外公开这件事,当然被强暴的女孩的名字也是不能够和你说的"北牧一听完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开口"所以你在电话里说的证据确凿能够证明邓东不是凶手,就是想告诉我张强他其实是因为自己不敢去医院所以让自己流血流到休克死亡属于自杀?"

"当然不是,我又没疯,我怀疑杀人凶手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

"是的,在被邓东捅伤之后有另一个人又给他来了一刀,在原来的基础上"

听完陈飞的话北牧一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随后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看向对面开口说道"和我讲讲那天你到底和邓东都聊了些什么吧"

陈飞回忆起那天早晨他照例在辖区派出所楼下小摊打算买早点,付钱的时候瞥见不远处一个戴着破旧毡帽裹着军大衣的中年人从摊前路过,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人是因为他的脸上有一道蜿蜒的刀疤看起来似乎不是善类。

付完钱之后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陈所长",回过头正是刚刚看见的那个戴毡帽的中年人,看对方的神情应该还认识自己,但陈飞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对方。

直到对方提前八年前的械斗杀人案,当年的一幕幕才开始重新在脑海中显现,对于邓东入狱之后父母与他之间的问题陈飞当时也有听说,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想来日子也是得过且过的了。随即叹了口气安抚道"出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吧,现在这样也挺好,每天不管赚多赚少安稳就行"听到这话的邓东也是连连点头说着当年真的也是一时冲动,并感叹道"你说如果当年把他送去了医院是不是就没事儿了"陈飞看向邓东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为张强的死还是自己这八年的牢狱之灾而感叹,但还是宽慰道"事情都过去了"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当年他是案发十几个小时之后死的,送去了医院就好了"听到这话的邓东痛苦的摇摇头不甘心的说道"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医院,要在出租屋里等死呢"一旁的陈飞心中清楚当年李强不去医院的理由,看到邓东一脸的不甘还是忍不住暗示的说了句"你们当年都是混社会的谁身上都有点案子,可能他觉得去医院会暴露自己吧。"

邓东看了陈飞一眼点点头算是回应并开口说道"其实我说的医院是我们镇上的一个小诊所,算是我们的一个地下医院吧,有一些不太方便暴露自己的人都会去哪儿处理一些伤,价格高一些不过有时候迫不得已大家也会去哪里"原本邓东随意感慨的一句话,但陈飞依据自己的职业敏感几乎是立刻从中听出了一丝诡异,甚至都忘记追问地下诊所而是说着"那李强应该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地下诊所之类的吧"邓东的回答却让陈飞听完面色铁青,一头细密的汗珠透出毛孔,于是又追问道"他是怎么知道你们镇上的事情"邓东解释着,其实张强一直和石英镇的社会青年有来往,偶尔会送一些违禁品过去,为了安全起见都是走一些小路,住在一些社会青年的家里,所以当年陈飞他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张强和石英镇几乎没有来往,而实际上张强不但和石英镇的人员来往密切,对于镇上黑道消息可以说是十分灵通。

此时的陈飞已经对于张强当年的死亡原因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并想起了案件的另一个细节看着邓东追问道"那你当时捅了他确定是两刀么"邓东点点头表示确实是两刀,并且描述道"当时打架拿刀多数时候都是吓唬人给自己壮胆,那天其实我也没想到捅到了人,刀捅进去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就感觉手上刀子被卡了一下,刚想抽出来然后就又进去了一点,后来怎么回的家都忘了。想跑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一直在床上躺到警察上门到时候,我连衣服都没换上面全是血,房间的门被打开时我爸妈看我的表情,这辈子都忘不了。"也许是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太久,终于对着陈飞说完之后邓东满脸的苦笑一直不断的摇头。

而听完这些话的陈飞心里却炸开了一道晴天霹雳。

听完陈飞的描述北牧一却显得有些疑惑,你问他捅了几刀是什么意思。陈飞抬头扫了一眼四周,看着对面的北牧一压低音量说道"当年在记录邓东的犯罪的档案中,邓东说的是自己连捅两刀,当时法医鉴定第一刀其实是不足以让张强休克,但是第二刀却扎进了他的脾脏那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而当时那两刀扎的间隔时间很短,当年给邓东做审讯时是问了他砍了几刀,又问他捅了几刀。他的回答是砍了两刀又捅了两刀,审讯人员听他说的和鉴定的伤是一致的就没多想,但是你看他后面明显是被吓破了胆怎么会这么清晰的描述出自己的犯案过程。

"你的意思是他当时没有分清审讯人员描述的砍和捅的区别吗"

"我想他可能因为当时的过度紧张导致有一些描述是错误的,人在过度紧张的情景下会给予自己一些假想记忆,如果当时有人问他砍了几刀,他回答一刀就会问他另一道伤是怎么来的,几次来回他可能会把想象的现实情景当作自己的记忆。"

北牧一听完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追问道"那前几天你们遇见的时候他不是告诉你确实第二刀也是他捅的么"

"可是你仔细想想他的描述,在捅完第一刀的时候他就已经脱力了,所谓的第二刀只是抽刀的惯性,刀已经被肋骨卡住了如果不换个角度加大力气是很难刺穿内脏的。"

"所以你想说他所谓的第二刀只是当时高压下的臆想,而法医鉴定出的第二刀则是另一个人在后来捅的对么"

说完这些的陈飞脸色阴郁的点点头,而北牧一则是继续追问"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一个刚刚出狱的杀人犯,况且入狱前他还是一个小混混"

陈飞介绍道"其实倒不是说相信他,而是这个案子其实当年就有一种让我很不安的感觉,更重要的是。。。。"

看到对方递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陈飞摇摇头解释道"先不说这个,你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李川的家"

两人从饭馆出来驱车朝着镇上李川的家行驶着,期间北牧一一只手吊在车窗外,手指上夹着烟一边朝外吐着烟圈一边询问道"所以说你怀疑的真凶是李川?"

陈飞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的叙述着"当年其实有些情况你不是很了解,关于杀害张强的嫌疑人里面是有李川的"

"那你们是怎么排除他的"

"不是排除了他,而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邓东,而且邓东自己也快速的认了罪,这件案子就结案了"

"那李川呢,你们在案发现场有发现关于他的线索吗?"

听到隔壁北牧一的询问,陈飞皱紧眉头陷入回忆

"是你报的案么"面对着眼前这个似乎已经被吓傻的高中生,陈飞尽量的放低自己的音量询问道。

男孩点点头,此刻他的手上沾满了浓稠的红色液体,一部分液体甚至浸染到他的长袖袖口位置,面对着陈飞的问题他哆嗦着嘴唇快速的说道"是我,我表哥好像不行了,他和别人打架被捅伤了"

听到男孩的话,陈飞赶紧示意同事过来照顾门口的男孩并让医生跟着自己进入房间,走进房间之后的陈飞有点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房间的墙壁、被褥、地砖全是血红色,整个房间的血腥味浓烈的犹如屠宰场。医生快速上前将血泊中的张强抬上了车,而陈飞则是开始勘察起了现场。

在床头的桌子上就放着一把被血染红的匕首,因为血液已经凝固的原因整个匕首成了暗红色,床边的地上散落着一大包药物和纱布。

听到陈飞的描述,北牧一抿抿嘴唇过了半晌开口说道"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凶案现场"

"嗯"

"按道理说如果是在受伤之后回到出租屋自己止血的话出血量会有,但是墙上也有血迹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墙上的血迹是溅射上去的"

"溅射,为什么?"

陈飞低着头想了想回道"李川的笔录里回忆说自己没印象,当时太紧张了,可能是拔匕首的时候溅射到墙上了"

"真的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么"

陈飞点点头"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但是。。。。"

"但是什么"

"那把匕首上我们只发现了张强一个人的指纹"

北牧一似乎没理解陈飞这句话的意思,皱着眉头反问"有死者的指纹不是很正常么"但刚说完这句话他猛然惊醒对着陈飞瞪大眼睛问道"那邓东的指纹呢"

"没提取到"

"为什么"

"李川的说法是用过酒精清洗过匕首"

对于陈飞的这个回答北牧一撇撇嘴,抬着眉毛问道"所以你相信了么"

"相较于匕首上为什么没有邓东的指纹,另一件事更让我感觉到不寻常"

北牧一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不要卖关子

陈飞沉吟 一会儿说道"就是这个匕首上为什么没有李川的指纹,如果当时李川是一直在现场的话,那也一定会帮忙包扎,并且他的手上是有沾到血迹的,但是这样的话匕首却需要张强自己从肚子上拔出来吗"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行驶到了李川的家。

下车后两人来到房屋前敲响了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开门后看到他们两个人女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点头示意并和陈飞打了声招呼,显然之前是认识的。

陈飞开口问道"李强在家么"女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刚下班,李强应该还有一会儿,在听到陈飞说来找李强有些事情要了解之后就将两人迎了进去。

进屋后北牧一打量了一下客厅的陈设,感觉似乎过于简单了一些,除了两把椅子之外甚至连一张沙发和茶几都没有,而其他的一些电器也就是冰箱和电视机。女人似乎也意识到家里招待客人的茶几都没有有点不好意思,就让两人先落座随后从卧室搬出来一个小桌子。

陈飞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放好桌子女人不好意思的表示茶几之前坏掉了,没来得及买新的。

等到女人又从卧室搬出一把椅子并且落座之后,陈飞开始和女人寒暄,而北牧一看了一眼女人却发现她的脸色极为暗沉头发枯黄,似乎是长期失眠,手背上有一些淤青。

也许是感受到北牧一的注视,女人开始愈发的紧张,而一旁的陈飞则是拍拍北牧一的肩示意他不要这样去做。

三人并排而坐没过多久,屋子里响起钥匙开锁的"啪嗒"声,走进来的李川看见家里多出来的两人却似乎不是很意外,也许是已经看到了门口停的车。

陈飞面对着李川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并说明了自己是过来了解一下关于八年前张强被杀案的细节,而李川听着对方说明来意之后愣了一瞬,随后快速点点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其实突然过来了解这么多年前到案子,说实话实在是有点麻烦你了,但是邓东既然表示要上诉那我们也总得意思一下,希望你能理解"听到陈飞的话北牧一扭过头来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坐在正对面的李川则是立即回应道"啊,没事的我可以理解,如果他要上诉的话我也会作证的"

陈飞点点头问道"邓东这次上诉说自己当年只捅了张强一刀,那你还记得当年到底他捅了张强几刀么""两刀"李川看着陈飞肯定的回答

"嗯,那就很奇怪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之前张强的手机不是坏掉了么,现在我们用最新的技术把手机的通讯录给恢复了,发现在案发后不久他打出了一通电话,我们追查了号码发现那是一家石英镇的小诊所,你知道他为什么后来又不去这间诊所而是选择自己包扎么"听到陈飞的询问李川微微愣神了一下,随即低头思索半晌后摇摇头回答"那天张强受伤很严重,我扶着他一路跑回了出租屋,回去之后他让我去药店买了那些包扎的东西,手机是什么时候丢的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在跑回来的路上给跑丢了,我也没有看到他打电话。"

"当年张强的手机是我们在案发现场不远的水沟里找到的,确实有可能是你们跑回去的路上丢的,不过按理说打电话的时间和邓东描述的案发时间相差也就几十分钟,你是一直跟着张强应该是有看到才对吧"陈飞说完还很疑惑的皱起眉头,李川则是赶紧回应"也不是一直都有在的打架的时候比较混乱""那你怎么那么清楚的看到邓东是捅了张强两刀呢"

面对陈飞的逼问,李川终于显得有一些慌乱,回答的声音开始抖动着"因为。。嗯,当时张强大叫了一声,我就看过去了"

看到李川的表现,陈飞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为什么张强拨通了诊所的电话,却没有去而是回出租屋自己包扎呢"

"也许是怕聚众械斗的事被发现吧"李川又一次快速回答

看着李川如此之快的给出答案,陈飞咪着眼点点头表示"对了,当年你案发那天穿的那件衣服是作为证物留在了派出所么?"李川点点头说"是的"

"我今天找半天就找到当年拍摄的衣服的照片,上面好像是有血迹,我们可能要重新化验一下,既然是还在派出所待会儿回去我让那几个证物科同事再找找"听到这句话的李川脸色彻底阴郁了起来,并没有继续回应只是点点头。

陈飞看看李川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随即站起身表示今天的调查就到这儿,北牧一见状也一同起身和陈飞向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倏然回头对着身后的李川说道"你说当年有没有可能是你看错了,邓东其实只捅了一刀,而后有另一个人接着又捅了一刀呢"听到陈飞这假装不经意的询问,不光身后的李川霎时瞳孔收缩瞪大眼睛,连一旁的女人都直接条件反射般的看向李川。

不过陈飞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走出门后与北牧一相继上了车。

"刚刚你说的那些可都没和我说过啊"北牧一系好安全带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同时狐疑的说道。

陈飞则是灿然一笑,摇摇头回应"因为刚才说的那些我也是才知道答案"

听到这个回答北牧一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似乎并没有感到多意外,等到汽车驶出一段之后继续问道"所以刚刚那些话全是在诈他么"

"嗯,是的手机当年找到的时候就已经被毁坏的无法修复了,问他诊所的事儿只是想确认张强当年是不是真的知道那间地下诊所,看他的这个反应,当时的张强不但知道这个诊所而且很可能是有叫他去联系过。还有关于到底邓东捅了几刀的事儿,他一口咬定是两刀但实际上当时的场面应该很混乱,也说明他在隐瞒一些东西。"

"那衣服上的血迹呢"

"其实他的衣服上当时并没有沾到任何血迹,但这一点恰恰是我最怀疑的,当时他是搀扶着张强回去的事后又帮忙进行包扎,不可能衣服上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听完陈飞的回答北牧一不断的点头,只是嘴里却说着"但是这样你也只是猜测不是么,我们好像现在也没有办法证明什么"而一旁正在开车的陈飞也似乎预料到了北牧一的疑问立即回了一句"所以,我找他不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

北牧一扭过头来看着陈飞,眉头越皱越紧,忽然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身体像是过电般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不会是想激李川去杀邓东灭口吧!"

车子径直行驶到一幢破烂砖瓦房的附近,车内的陈飞远远的望向那边,两指夹着香烟送到嘴边狠狠的嘬了一口然后将剩余的半根顺手弹出窗外,一旁的北牧一也顺着对方视线望过去,没过多久就有些按捺不住的问道“那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总不能咱俩就这样在这里死守吧”

对于北牧一的询问陈飞有些不置可否,只是缓缓吐出一口烟继续盯着那幢房子说道“牧一,既然我们决定要找到当年的真相,总得想点办法对么”“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办法有可能会害死邓东”

面对北牧一义正言辞的追问,陈飞深吸一口气后无奈的说道“即使我今天不这样干,谁又知道李川会不会对邓东起杀心呢,现在这样至少我们有可能抓住凶手,也是在保护邓东不是么”

听到这话的北牧一短暂的将目光扫视到陈飞身上,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一晃过去好几天,陈飞、北牧一在邓东居住的小破楼不远处的小平房租住了下来白天盯梢夜晚轮班,就在两人胡子拉碴快要忍不住返回李川家查看时。

一辆破旧的单车自远处缓缓靠近。

起初负责盯梢的北牧一看着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并没有很在意,直到看到来人骑行到邓东家门口停了下来,北牧一调近了视距却看到来人戴着口罩和墨镜,心下一惊赶紧窜过去摇晃起昨晚夜里盯梢正在补觉的陈飞。

醒来的陈飞愣了半晌,看着北牧一的神情大概猜到了情形,立即弹起来跑到窗边盯着单反看了起来。等北牧一追到窗边时,陈飞已经正在朝门外跑去并一边回头催促北牧一。

两人快速靠近了邓东的房子,但骑自行车来的人已经将车丢在了路边,邓东家的门也已经被打开,门口放着断成两截的锁。陈飞看到这个情景霎时间血液直冲天灵盖,心急如焚正要往里冲,却被北牧一一把拽住,陈飞回头瞪着他刚要开口后者却抢先道“你的武器呢,先把枪拿出来啊”“枪个屁啊,咱们两个在干啥你忘了吗,所里根本就不知道这次行动,我更不可能带枪出来了”说完话陈飞也顾不上身后的北牧一一头窜进房子里。

等到北牧一终于撵上陈飞时,对方正愣在卧室的门口,北牧一凑到前面看了一眼发现整个卧室空空如也,而陈飞则快速蹲了下去,北牧一看了一眼发现卧室门外的地上零星滴落了些许血迹。

两人对视一眼后脸色都变的更加阴沉,正在这时楼顶上却传来一声闷哼声,陈飞再次拔腿狂奔等到两人一前一后赶到屋顶的平台时,刚刚看到的戴口罩的男人已经将刀架在了邓东的脖子上,被挟持的邓东正一步一步走向平台边缘。看到这一幕的陈飞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了一声“李川!”

口罩男却并没有显示出慌乱,而是挟持着邓东慢慢转了过来,等看清了陈飞和北牧一之后伸出手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和墨镜,在太阳底下暴露出了自己的脸,持刀男子正是李川。

看清了对方的脸之后,陈飞一边靠近一边安抚着,李川也并没有表现的太激动而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对面两人,就在陈飞紧张的接近到与邓东仅仅相隔一臂的距离时,突然李川一脚踹飞邓东,持刀朝着接近的陈飞扑将来。光洁的刀面折射着阳光像一颗白昼里的流星极速朝着陈飞胸口撞去,面对骤然发难的李川,陈飞本能的将双手交叉死死的架住他持刀的手臂,巨大的力量让陈飞的脸霎时涨红,不远处的北牧一被一连串的变故搅乱了思绪,稍稍反应过来后立即不管不顾的打算冲上前去帮忙,就在他将将迈出左脚之际,前一刻还在和陈飞搏斗的李川却猛的一转身朝着平台边缘窜了过去。这一下连陈飞都有些措手不及,张嘴本能的喊出了一个“别!”字,但刚刚和李川对抗时的发出的力量却无法收住,仅一刹那李川已经来到了平台边缘的半空中。千钧一发之际邓东猛的从侧面飞扑过去一把将李川撞倒在地,随后死死的按住对方,陈飞在一瞬的恍惚之后“蹭”的一下窜过去压住李川持刀的手。而后方赶来的北牧一也已经迅速的控制住李川唯一还能动弹的双脚,纵使被压在水泥地上的李川不断的发出嘶吼奋力挣扎也动弹不了半分。

审讯室门口陈飞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软壳红梅,熟练的倒出两根顺手递了一根给一旁的北牧一,两人点燃香烟靠着墙互相都没有说话,烟雾袅袅升腾笼罩住头顶的白炽灯时,陈飞率先开口道“全招了,当年的事儿是他一手策划的,先是趁着搀扶张强的时机将他的手机偷偷弄坏丢在路边,随后假意说带他回出租屋自己去找医生过来,却是穿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雨衣直接将张强杀害,最后将现场处理成是在给张强进行包扎。”听完陈飞的描述北牧一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整个人松弛的依着墙继续抽着剩余的烟蒂,待烟雾都散去后将烟蒂弹进一旁的垃圾桶中并拍拍陈飞的肩说了声“走了”便迈步朝派出所门口走去,陈飞则是跟了上来邀请对方吃个晚饭再走,北牧一摆摆手表示这些天耽误的工作都得加班加点的补上,光是想想就掉头发,得抓紧时间回去写报道。当两人走出门口临上车时,北牧一回头随意的问了一句"哎,对了他的杀人动机是。。。"刚出口的半句话被对方的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只得转而试探的说了一句"是和那个被强暴的女高中生有关吗"陈飞没有立即回应,眼珠在眼眶中提溜着来回转动,最终看着地面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的问题。北牧一见状没有追问,只是一边朝前走同时叹了口气感慨道"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把匕首上的指纹给清理掉,那上面留着邓东的指纹不是更好么"

跟在他身后的陈飞却一撇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明白,北牧一扭头看到对方这动作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成沟壑,还没待开口就听到后方派出所的大门"嘭"的一声被弹开一个年轻的民警从里面窜了出来,开门声吸引了陈飞和北牧一一同转过脑袋,而来人看见陈飞立刻焦急说道"陈所,有人刚刚打电话来自首。"陈飞听到这话再看看火急火燎的小民警,左脸上的眉毛用力的挑了起来抿了下嘴唇说道"今天谁值班,有人自首就让值班的同事安排出警啊,这还要我来教你吗?"

感受到了陈飞的不耐烦,小民警赶紧补充道"不是,刚刚自首的人说她杀了人,八年前张强不是被李川杀掉的她才是真凶"陈飞似乎一下子没缓过神来,回头与北牧一对视一眼又快速转过头瞪着面前的同事大声询问"自首的是谁""李川的老婆——杜瑶晗"

审讯室内陈飞看着面前平静望着自己甚至嘴角勾起微微笑意的女人,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但还是一脸严肃的开口道"说说吧,你杀人的过程还有为什么要杀害张强"听到陈飞的问话被审讯的杜瑶晗低下头开始了回忆。

八年前的一个仲夏夜,杜瑶晗在教室里独自一人完成了黑板报,而此时学校下晚自习已经有半小时左右了,出校门时门卫大叔还责备的问了一声怎么这么晚还在学校里,不过学校离家的距离并不远,原本以为就是一个普通晚归的夜晚却不曾想,在行至平时走过无数遍的小巷时,侧面阴影中倏然窜出一个高大的黑影,杜瑶晗恍惚间只瞟到一个轮廓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她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间破旧的房间之内,衣服被丢弃在床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一时间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感袭来脑子嗡嗡作响,不可抑制的崩溃大哭之后,杜瑶晗强忍着生理上的恶心以及虚弱穿上衣服回到家在父母的陪同下报了警。法医通过下体的撕裂伤以及内裤上提取的精液初步判定是一起强奸案,并调查到出租屋的主人是张强目前不知所踪,同时在出租屋内发现了一些被撕毁的纸张,从上面大致内容判断是有计划以偷杜瑶晗的手机的方式威胁她去学校附近小树林,当天下午所里就确认对张强进行追查以及逮捕。

遭受巨大变故的杜瑶晗原本只是将自己关闭在房间里,可才入夜不久她的手机上就收到了一条信息,内容十分简短:不要难过,我帮你杀掉他。

收到信息的杜瑶晗不但没有感觉到恐惧,在这一刻反而莫名感受到了安慰甚至还有一丝兴奋,似乎是某种莫名的念头驱使下她居然将电话的打了过去。

说到这儿,坐在审讯椅上的女人忽然停顿住了,低头看着地面愣了半晌,随后又好像是感应到陈飞看过来的目光,抬起头朝着对面苦笑了一下然后身体向后仰着望向天花板感叹道"如果当时没有鬼使神差的打那个电话也许张强就不会死"见陈飞没有任何回应就继续自顾自说道"那天李川其实根本就下不去手杀张强"

听到这里陈飞终于有了回应"所以给你发信息的是张强吗"杜瑶晗点点头说道"是的,原本那天他是想以这种方式向我表达爱意吧,我和他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不过我一直和他没什么交集,在这件事之前也不知道他喜欢我,打通了电话我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自己亲手杀了张强那个人渣。""然后呢""李川最终来将我接了过去,在那个小房间里张强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我再也受不了了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抽出匕首想要杀了他,但是只砍到他的肩膀,而张强却在这时醒了过来,他大吼了一声狠狠的瞪着我,我被他吓的傻掉了李川却从旁边冲过来将挣扎张强给死死压住并唔住他的嘴红着眼睛朝我喊"捅他,快捅他!"当时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照着他肚子上的伤口双手捏住匕首使出全部力气插了下去"

陈飞看着审讯室中的女人陷入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神色痛苦,心中不免有些感叹,但依旧保持着严肃的口吻问询"你后悔么""很后悔,不过不是因为杀了张强那个人渣"沉吟半晌杜瑶晗接着略带伤感的说道"其实我很早就想来自首了,不是因为杀掉张强的负罪感,而是我和李川这八年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折磨,一直以来我都没办法真正的接受李川,他也渐渐陷入为我杀掉张强的牺牲感中,认为是我毁掉了他的一生,我们两个互相保守着对方最肮脏的秘密,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每天都在争吵中奔溃"说着说着女人苦笑了一声感慨道"即使你们不调查这件事我和他迟早也会发疯杀掉对方吧"

北牧一侧过身子依靠着审讯室外的长椅左手耷拉在椅背上,微瞌的双眼不时朝审讯室的方向张望一下,正习惯性的打算掏支香烟来解解乏,审讯室门栓尖锐的摩擦声毫无征兆的响起,陈飞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不远处正等待的北牧一,他隐隐感觉脑袋发懵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说明现在的状况。

但递完烟的北牧一却并没有打听审讯的情况,而是幽幽的说了句"我不是很懂"被这突如其来飘出的话弄的摸不着头脑的陈飞本能说了句"什么?""我说我不是很懂你为什么仅仅只是凭着一个出狱囚犯的几句话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听闻对方的询问陈飞"噗嗤"一笑几乎不假思索的回道"你不也是么"北牧一没有说话反而仰起头看向脑袋上的白炽灯,过了许久待到围绕着灯罩的烟雾都散尽才低声的呢喃了句"是么"

因为审讯完杜瑶晗已经是半夜,陈飞提议让北牧一索性明天天亮再回去今晚在这边住一晚顺便去吃个宵夜喝两杯,本就不想赶夜路的北牧一也欣然接受了提议。

两人坐在行驶的车内车窗半开着,夏日的暖风裹挟着寒露从车外钻进来轻抚着他们裸露出来的肌肤,就在北牧一昏昏欲睡之际,陈飞倏然开口说了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原本将头抵在车窗上眼皮正在打架的北牧一疑惑的扭头看了对方一眼随口应道“好啊”

于是陈飞手上把着方向盘,开口平静的讲述着“带我的师傅前年咽的气,临走前老头儿乐呵呵的看着他那两个孩子在哪儿争遗产,有一次我去看他结果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他那两个儿子在讨论房子要不要卖掉、医药费花掉的钱得怎么补。你知道我的性格,当时说真的我是拐进厕所拿水冲了几次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没去揍他俩。可老爷子一边喝着汤一边高兴的和我说着两个人吵吵闹闹挺热闹,房子还有其他东西等他走了就跟他没啥关系了,俩儿子爱咋弄咋弄。最后走之前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那天刚好值班等赶到医院时老爷子就剩一口气了还说着要见我。他手伸过来时看起来就像一截会动的枯树枝,瞪着眼睛看我但眼珠已经是灰白色,我喊了他好几声,老爷子才开合着干瘪的嘴唇,结果还没出一句话眼眶就蓄满了泪水,他说刚刚医生给他抢救时他做梦梦到了那些自己抓错的人,当了一辈子民警抓过的人太多,记不清谁是谁了,而他们一个个的走到自己的身边告诉他被错抓之后受到了多少委屈,我看着他就这样一边留着泪一边呢喃着“不要抓错人”慢慢咽了气,灰白的眼睛到死都一直睁着。”

北牧一看着陈飞静静的说完了这段话,嘴唇蠕动着像一只脱离了水的鲶鱼,风声灌满了整个车厢,气氛沉寂的就像是一场对局中某一方突然的黔驴技穷。路灯划过了一盏又一盏,北牧一终于打破了车厢中的静谧"其实我之前就知道邓东很可能不是凶手,只是当时正是我调去市报社的关键时刻,而当年械斗杀人案又是主编主笔,我没有办法"陈飞听到这话却依然平静的开着车,淡淡的询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邓东被判入狱没多久,市里组织了一次专栏选题是关于杀人犯,我给邓东做过采访发现他说得和之前交代的有一些出入"北牧一继续说道。

陈飞点点头随后轻叹一口气回应"我给你打完电话之后就觉得挺奇怪,以我对你的了解想要说服你来调查报道这么一个完全没有头绪的案子是没那么容易的,但当时你几乎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北牧一将身子仰靠在座椅上摇头苦笑了一下,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朝着陈飞问道"对了,那既然是两人合谋杀了张强,为什么李川身上没有沾上血迹,杜瑶晗又去了哪儿""那天杀人前李川事先和杜瑶晗穿好了雨衣,杀完人他开车将杜瑶晗通过小路送了回去,自己处理了雨衣回到现场报警并伪造成在给死者包扎的假象,不过匕首上的指纹倒是意外,他没想到杜瑶晗会突然冲上去用匕首杀人,所以只能把匕首的指纹给全部清除掉了。"等陈飞说完这些,北牧一重新依着座椅,闭上眼睛任由窗外热气拍打脸颊,嘴里自顾自嘟囔着"加班写稿,加班写稿。。。"

事情结束后,没过多久陈飞就在市日报上看到了关于这次翻案重审的全部报道,邓东也单独过来派出所表达感激之情,面对着这个因为种种原因被囚禁八年的男人,陈飞心中五味杂陈,但事情终究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想想也有了些许释怀。

可就在案件见报后的第三天的夜里,一阵急促的铃声将陈飞从睡梦中叫醒,朦胧中摸索着找到了手机,眯着眼睛看到屏幕上显示北牧一三个字,刚接通便传来对方略显急切的声音"你睡了吗,我在过来的路上,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就到"听到这话的陈飞顿感迷惑顺嘴回应"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发生啥事儿了"“张强可能没有强奸杜瑶晗,这一切也许都是有人设计好的”

陈飞接到人时已经是凌晨,见面后北牧一也没有废话,直接将一张信纸交到对方的手上,并说道“今天下午我收到了这封寄到报社的信,你看一下”陈飞打开信纸,上面写着:张强是我八年前的恋人,当时因为很多原因我们没有办法公开这段关系,虽然我和现在的妻子只是形婚,但我们也已经组建了家庭,所以现在我也没有办法站出来告诉大家我是gay,那样对她太残忍。但对于张强我真的很爱他,纵使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可我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在死去之后,被冤枉成为一个强奸犯。

看完了信陈飞足足捏了眉心快五分钟,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随后睁眼瞟了一下北牧一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并招呼道“先去我家”

方桌前放着一堆当年强奸案的卷宗、照片,陈飞去了一趟所里将这些资料都搬了过来,两人就在他的家里一页页的翻着,北牧一捧着一打现场拍摄的照片越看眉心的川字越发明显,张口疑惑的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案发现场感觉怪怪的”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北牧一没有说话将照片全部摊开摆在桌子上指着其中一张继续说道“这个房间明显就是被打扫过的吧,既然张强选择这么明目张胆的实施犯罪应该是有跑路的打算,那为什么犯罪之前还要把房间收拾一下,还有你看床头的蜡烛也不是平时应急用的而是香薰蜡烛,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犯罪现场,反而像是....男女在约会。”陈飞用手指捻着下巴点点头表示赞同,北牧一抬头看着他问道“那天晚上杜瑶晗会晚一些离开学校这事儿张强是怎么知道的”“案发当天下午有学生在学校见过张强出现,学校门口的监控也有记录,案发现场我们发现半张被撕碎的纸并且在张强尸体的外套里发现另外半张,纸上的内容大概就是一封威胁信,告诉杜瑶晗想拿回手机就去学校后山找他,所以当时推测是张强计划是到学校偷拿了杜瑶晗的手机,让她去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去取趁机实施犯罪,但是到了学校了解到杜瑶晗会晚归的消息就改成在放学路上埋伏。”听完陈飞描述后北牧一追问道“威胁信?”“恩,我们做过字迹比对,确实是张强写的”“为什么要手写一封威胁信,他真的就这么无所畏惧么,而且就算要跑路为什么连行李都没有收拾”正当北牧一挠头之际突然撇到一页记录着当年出租屋附近打印店的内容,但里面只记录了案发当天店内监控的内容,于是拿起那页资料询问陈飞,但陈飞表示调查打印店是想了解案发当天张强是否有从打印店经过不过却没有收获,并告诉对方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之前监控的记录也一定早就被覆盖了,甚至那间店也在七年前就已经搬走了。可谁知听到这话的北牧一眼前一亮,立即拜托陈飞去找杜瑶晗确认清楚案发当天关于黑板报的所有细节,自己要赶去原先打印店的位置,陈飞看着外面刚蒙蒙亮的天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熬了个通宵,正想问清楚具体情况对方却早就一溜烟跑掉了。

陈飞再次出现在李川面前时脸色阴郁的像一块被反复利用的花泥,他看着对面的人直截了当的开口道“你杀张强根本不是想给什么人报仇,只是单纯的想灭口对吧,是你强暴了杜瑶晗,因为担心会留下DNA而在事后把张强的精液涂在她的身上,你知道那样她会受不了而去洗澡,并且你还诱导张强写下那张威胁信,通过留下撕碎的威胁信以及在杜瑶晗的内裤上涂抹张强的精液,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张强强暴了她”随着陈飞不断的讲述,李川从最初的逐渐瞪大的眼睛转为意味深长的盯着面前的人。

待到陈飞愤怒的讲述完,李川一脸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如果你不能证明什么我想你说这些是要负责的”陈飞怒急反笑冲着对面反问道“没有证据?张强写那张威胁信的时候你是告诉他,先写个大概的样板然后你们去打印店打一张对吧,他大概到死都以为搞的那个威胁信是去勒索点小钱吧,打印出来的纸被你撕掉了还是烧掉了,你觉得你销毁干净了对吧,你知道每台打印机都是有硬盘存储副本的么。还有你再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将北牧一带来的信拍在栏杆上,李川凑过来一边读者信脸上阴晴不定,陈飞不等他读完继续说着“你把李强叫进来学校然后又把他支走,让他在学校出现坐实他的嫌疑,但是那天他出校门的时间是5点13分,而杜瑶晗是在最后一节课下课也就是5点25分才被告知晚上要把黑板报写完,所以张强是不可能知道杜瑶晗晚归的消息并在放学路上进行埋伏的。”看着铁窗后的李川鼻孔外翻咬紧了牙关,陈飞知道时机到了于是继续说道“你知道先父理论吧,如果张强真的强暴过她dna就过遗传下来不论多久,而杜瑶晗现在已经怀孕了,她说孩子不是你的只要孩子的身上检测不出张强的dna,你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不等陈飞说完话原本低着头面若死灰的李川却突然扑过来疯狂拍打着铁窗,眼睛充血瞪圆嘴里嘶吼着“她这个贱货,我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还要找别的男人,我的一辈子都被她毁了!”陈飞却抬脚用力的蹬在铁窗上,“轰隆”一声,撞击发出的巨大声响像一颗被引爆的二踢脚在这狭小的审讯室中回荡着“你付出了什么?你整整骗了所有人八年,你就是一个强奸犯,你杀了张强强暴了杜瑶晗,你毁了所有人!”陈飞朝李川用力喊道,脖颈处青筋根根暴起。

而随着这一声暴喝,李川摇晃栏杆的手渐渐耷拉了下来,目光变的呆滞整个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靠在铁窗之上。

深夜的大排档中陈飞举杯将酒一饮而尽,刚刚一口气给北牧一讲述完审讯李川的全部过程,对方静静的听完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发现你其实更适合做个演员怎么谎话张嘴就来,杜瑶晗外遇怀孕这种鬼话李川都能信你"陈飞却是得意一笑只当对方是在夸奖,咧着嘴卖弄着说道"这个审讯时都心理战也是很重要的,他本来这么多年都崩着一根弦,铁人都要奔溃了再加上我拿那些证据一吓,最后拿他最在意的东西一刺激,肯定是会丧失判断能力的""那哪个先父理论呢,你还懂这玩意儿?"听到这话陈飞笑的更大声了,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嘴上泡沫都没消,就笑骂道"我懂个锤子,那玩意儿就是上网随便搜的来唬他一下,结果你别说效果真不错"

北牧一听了这话直摇头,连夜的看资料以及奔波让他精神有些恍惚,脑袋里像是塞进去了一桶水东摇西晃,不过他还是强打精神对着陈飞问道"那你想好要怎么告诉杜瑶晗真相么"直到此时大口喝酒的陈飞才敛住笑意抿了一口酒沉吟了片刻淡淡的说道"就直接告诉她吧,其实我们没权力替别人做选择不是么,不论别人能不能承受,我们都不应该替他们决定他们应该看到事情的哪一部分,或许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他们,我们所知道的全部真相。"话音未落,坐在对面的北牧一就再也抵不住浪涛般涌来的睡意趴在桌子上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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