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怀孕将近三个月的时候，要确定建档的医院，我没有过多犹豫就选了家门口的一家医院。朋友开玩笑说，老大老二就是待遇不同啊！
可不是，当初怀老大的时候，我选的是华南排名第一全国也排在前十的医院，每次产检不光要长途跋涉，排队候诊都得排一上午，可还是觉得就要来这里，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到了怀老二的时候，心里却总有一种不以为然: 不就是生个孩子吗！而且，也真的没有精力和体力去排队，就想图个方便。
除此之外，怀老大的时候，从知道怀孕那一刻起，就开始各种小心翼翼，时时刻刻都有意识地感觉着那粒种子的存在，不遗余力地呵护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肚子上。而怀老二的时候，刚开始我却会经常忘记自己是孕妇这件事，忘记那粒种子的存在。有时候正做着饭，突然脑子里就冒出一个问号: 我真的怀孕了吗？于是，低头看看肚子，摸一摸，才能跟自己确认: 没错，真的是有了！然后猛的惊醒，后悔刚才锅铲挥得太大力。
于是那个时候，我很担心，如果这种区别对待从娘胎里就开始了，我可能真的会像别人说的那样：老大照书养，老二当猪养。可是，我是不想把老二当猪养的，听上去多不公平啊。
然而，不管我是多么地想要一碗水端平，事实上养老大和养老二的差别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但这差别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无关乎“照书养”还是“当猪养”。
那天有事出了趟门，坐在公交车上，拿出手机翻看照片。看着照片里小姑娘可爱的笑脸，我心里一边甜蜜蜜一边挂念着：她在家不会哭闹吧，我得赶在她饿之前回去。可是突然间，另一副画面乱入了进来，我好像突然间看到了我和儿子正坐在公交车上。我们坐在最靠近前门的位子，他坐在我的腿上，兴奋地看着前方。
儿子上幼儿园之前，不知道有多少次，我们挑个工作日坐上公交车漫无目的地晃荡。他好奇地看着车外的一景一物，不时地问这问那，我把他抱在腿上，恶作剧地挠挠他的肚皮，他扭来扭去笑得咯咯响。时间就这样伴着车窗外忙碌的人流而慢慢流淌。一转眼，他上了幼儿园上了小学，坐车也不用再坐到我腿上，我们已经回不去这么无聊的时光。
那一刻我猛的意识到，很快我也会带着小姑娘坐车晃荡，很快，她也会上幼儿园上小学，不用我再搂在怀里抱在腿上。而有一次当我将一条白色蕾丝发带戴在她的头上扮靓时，恍惚间竟好像看到了她出嫁的模样。
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正在经历又一场分离，而且不像上一次一直是在没有经验没有觉知的混沌中慢慢体会，这一次，仿佛将要到来的一切都那么清晰。
我不禁想起了年前大热的科幻电影《降临》。外星飞船降临地球，语言学家露易丝被派去破解外星语言。 通过和外星人的接触和沟通，露易丝渐渐了解了其中的奥妙。而她在习得外星语的同时，发现自己也习得了说这种语言的外星人的思维方式，拥有了看见未来的能力。她知道自己将要和物理学家伊恩结婚，她知道他们会生个女儿，她知道伊恩会离开她，她知道年轻的女儿会得重病死去。但她依然选择不逃避。
我当然没有露易丝看见未来的超能力，但也清楚地知道断奶的时候我会失落；知道她刚去上幼儿园的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会总觉得耳边有“妈妈、妈妈”的叫声回响；知道她很快就不会再叫我“妈妈”而是叫“妈”；知道她会突然有一天不再来挤我们的大床。
她会像哥哥一样，一天天长大，独立。
带着这种觉知，我很少再去想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每一个屎尿屁组成的日子都想一点一滴化进心里。
这个时候，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我的梦里会常常出现哥哥，很多好像再也不会记起的他小时候的事因为妹妹而重新走进我的脑海里，丰富了我的回忆。
所以，养老大和养老二是不同的，但又是相同的。不同的是认知的变化带来的不同体验，而相同的是，不管什么体验都阻止不了这场注定的分离。
曾在网上看过一篇《降临》的影评，题目是，《当“未来”降临，你是选择生娃还是做单身狗》。露易丝明知道自己将会承受丧女之痛却仍然生下了女儿，因为世间之事，事事关联，痛苦也是有快乐陪伴的。
前两天还看到一篇幽默的公众号文章，《为什么养娃不如养条狗》。文章说，儿子六岁以后女儿十二岁以后，可爱指数会直线下降，和父母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大。而可爱指数能够一直维持在一百的，只有宠物狗了。
而我不做单身狗也没养宠物狗，养了儿子养女儿，就这样痛并快乐着慢慢走进那看得见的未来，感觉挺好！
